倏而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夜幕,容娡被贺兰铭掰着脸,面向龙榻,清楚地望见老国君不成人样的脸庞。
她吓得险些尖叫出声,死死咬着唇,拼命挣扎起来。
而贺兰铭站在她身后,死死将她摁在原地,逼迫她睁眼看着。
容娡看的心惊肉跳,不由得瑟瑟发抖,用力别开视线。
贺兰铭举止疯癫,凑到她耳边,喃喃低语道:“很快便要结束了,容娡。”
“很快我便要继位登基,而你必须成为一国之后,成为我唯一的妻……”
纷乱的、嘈杂的声音不断钻入容娡的耳,使得她耳中嗡嗡作响。
她却从这荒诞而可怖的场景之中,品出国君这父子俩的相似之处来。
——如出一辙的疯癫。
贺兰铭这副疯样,显然是又吃了五石散。
一种莫名的愤恨与无力,袭上容娡的心头。
战乱不止,哀鸿遍野,百姓易子而食。
而统领他们的皇室,安逸的享受着荣华富贵,却是这副颓靡昏庸的模样。
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轻声问:“你做了什么?”
贺兰铭没回答,只是掐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推出屏风的遮挡范围。
烛光猛地晃动起来。
贺兰铭死死钳制住她,推着她向前走,哈哈一笑:“父皇,您要的天命圣女,儿臣为你找来了!”
容娡悚然一惊,心跳的简直要挣出胸膛,下意识地想躲避。
方士与僧弥见状,却好像习以为常一般,主动分开一条道路,容他们通过。
容娡浑身汗毛竖起,拼命反抗,却还是被推到了龙榻前。
老国君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她……在哪……”
贺兰铭笑眯眯的,拍了拍容娡的肩:“她就在儿臣手里。”
“只要父皇下旨传位给我……”
老国君“嗬嗬”两声,迫不及待地召来黄门,颁下传位的旨意。
贺兰铭松开容娡,附在她耳边说了句“别怕”,而后自一个方士手中接过丸药,喂入国君口中。
烛光忽明忽暗,容娡惊恐万状地发现,老国君浑浊的眼珠,在吃完丸药后冒出诡异的光亮。
她吓得两腿一软,贺兰铭拉着她后退几步,扶她站稳后,拍了拍手。
不多时,成排的女子被黄门带入寝殿,一个接一个地靠近龙榻。
老国君又问:“圣女……在哪……”
贺兰铭将容娡挡在身后,温声道:“她们在这里。”
“每一个都是父皇您要的圣女。”
殿内很快响起古怪的声响,交叠的人影,被烛光打在垂落的帷帐上。
容娡看见有黑血自龙榻上蜿蜒流下。
她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浑身难以遏制的发抖。
贺兰铭却神色癫狂,亲密的贴在容娡耳边,低喃的话语里充满警告之意。
“容娡,你瞧见了吗,这便是惹恼我的下场。”
“嫁、还是不嫁,你好好想想。”
……
电光诡谲,雷声轰鸣——
远处,忽然响起噌吰激越的钟声,敲碎了宫城里的死寂,猛地击破脑海中诡异的场景,将容娡从可怕的回忆中拉出。
容娡心有余悸,额角突突直跳,面色惨白,扶着柱子缓了好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守在不远处的宫婢:“何处传来的钟声?”
宫婢踮脚张望:“回娘子,似乎是迦宁塔上传来的,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容娡若有所思,轻轻颔首,没再多问。
宫婢见她心事重重,主动搭话:“娘子并非洛阳人士,可知这迦宁塔的来历?”
容娡摇头:“不知。”
“这是先皇……前朝的那位先皇,为太子瑄所建。”
宫婢小声道:“据说太子瑄降生时,天降异象,漫天祥云不说,分明是孟冬,却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彩蝶飞来,环绕着皇后的寝殿,千蝶朝拜,三日方散。”
“后来匈奴兵临城下,年幼的太子瑄不愿降,抱着玉玺自迦宁塔上一跃而下,百名宮侍堆成人山,接住了太子殿下……”
容娡循着钟声,看向宫婢说的那座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