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奇将马灯交给旁边的族人,拍拍年轻族人的肩膀,与他一块往旧毡房走去。
进了毡房,两人都把身上半湿的衣袍脱下来,又脱了靴子,在火堆旁烘烤。
“少族长,一路都很顺利!”火光映在年轻族人的眼中,闪闪发亮,“那条野道直通向棋山,咱们可以把货品顺着这条道运出去,神不知鬼不觉,价格能多卖好些呢。”
“没被人发现?”阿克奇问道。
年轻族人摇摇头:“这道荒太久了,压根没人走,有些地方根本没路可走,若不是跟踪东魉人的踪迹,我也找不到。”
“没被他们发现吧?”
“没有,他们留下来的马粪都是之前的。”年轻族人道,“幸好早点探路,我回程的时候,雨水一多,把马粪都冲跑了。”
阿克奇把衣袍翻了一面,接着烘烤,面色凝重地思量着。
“少族长,到了棋山就好办了,那里的镇子也有商贩在收皮货,我问过价,比马市可高不少呢。”年轻族人颇激动。
“我知道。”
阿克奇去过衡朝的京城,见识过真正的繁华,知道一件羊皮从荒原到京城,价格相差数倍。
“而且有了这条道,以后他们就再不能拿关闭马市来要挟咱们。”年轻族人强调道,“咱们再也不用怕货白白地烂在家里头,是不是?”
阿克奇依旧没作声,沉默着看着火光。
“少族长,下决心吧!你让我去勘探这条路,不就是为了让咱们不受要挟,还能卖个好价钱吗?”年轻族人热切地看着他。
外面的雨又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毡房上。阿克奇微微侧头,似在听雨声,火光映在他脸上,摇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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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山坳,树茂草深,一头鹿正低头吃尚带着露水的草叶,稍远处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不同于风吹过草叶尖的声响。鹿警觉地竖起耳朵,抬首,水汪汪的大眼睛向远处眺望……
祁长松悄无声息地向裴月臣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从左面包抄,而他自己打算从右面绕过去。
裴月臣颔首会意。
祁长松遂悄悄往右挪了一步,不巧踩在一根枯枝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野鹿受惊,立时跃起,往前跳窜。
说时迟,那时快,裴月臣挽弓搭箭,利箭穿林打叶而去,正正钉入野鹿脚下,拦住它逃窜的方向。
野鹿微一愣神,迅速转身向相反方向逃窜。
裴月臣眼疾手快,又射出一箭,追星赶月般从鹿耳擦过,堪堪钉在在它脚下。左右受阻,背面是峭壁,前面又是猎手,野鹿一时无路可逃,焦躁不安地来回踏着蹄子。
“月臣,我又不是小枫……”祁长松不满地抱怨着,脸上又分明带着笑,抬手挽弓。
裴月臣放下弓箭,提醒他道:“这鹿好像怀着胎呢。”
“啊?”
祁长松一愣,半抬弓箭,眯眼去看那头野鹿,确实看出腹部微微隆起。
“这……”他回头望向七公主,“殿下,咱们还吃不吃?”
不远处七公主一身猎装,骑在马背上,笑道:“但凭将军做主,我还不饿。”
祁长松哈哈一笑,遂收了弓箭:“那咱们就放它一马。”
三人遂拨转马头,出了山坳。野鹿愣了一会儿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危险消失,轻盈地跃入深林之中。
“可惜了,原本还想晚上拿鹿肉烤着吃。”祁长松朝七公主啧啧道,“新鲜鹿肉下酒,那滋味可了不得。”
七公主好奇问道:“方才将军为何说,裴月臣拿你当楚枫?”
祁长松转头看了裴月臣一眼,才道:“月臣箭法好,他陪小枫出去狩猎,自己不猎,但会把猎物逼到她跟前。”
七公主抿嘴一笑,也看向裴月臣:“裴先生对楚枫是真的好。”
想到楚枫,裴月臣心中苦涩,勉强笑了笑。
“……先生怎么舍得走呢。”
七公主似在问他,裴月臣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抬眼时,原来七公主已转开头,原来她不过是在自叹。
这趟春猎,因为带着七公主,所以没有进深山,能猎到的野兽也有限。祁长松之前还猎了两只野山鸡,让随侍兵士将野鸡开膛破肚,再用湿泥裹了,放到火堆里头烤。
附近正好有块勉强算得上平整的石板,祁长松命兵士用山泉水将石板洗刷干净,架在火堆之上灼烧。附近有不少野山菌,采来洗净,用随手匕首切成薄片,放在石板上烤,加一小块方才剥下来的野山鸡身上的油脂,不过一小会儿功夫,野山菌的鲜香味飘散开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殿下,尝尝!”
祁长松熟稔地往上头洒上盐,然后挟了一片野山菌,吹了吹,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