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校尉一头雾水:“杨大人怎么了?”
祁楚枫平静地看向赵师爷,淡淡道:“不必担心,杨大人就是累了,大概是这些日子操劳过度吧。邢医长给他把过脉,一切正常,睡一觉就好,明日便会醒。”
“我家大人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昏倒?”赵师爷惶惶不安,“要不要再请个大夫看看?”
“不是昏倒,只是睡着。”祁楚枫纠正他,“你若不放心,要再请大夫也由得你。”
“那、那我……”按理说另请大夫,无异于当面驳了祁将军的面子,可自家大人性命要紧,赵师爷也顾不得许多了,“我还是想多请几位大夫来看看,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祁楚枫摆摆手示意他去,她眼下根本没心情来理会这些小事。
看着赵师爷匆忙而去,程垚终于明白了祁楚枫下药的目的:她想要关闭马市,杨铭定然不允,两人官阶相同,一旦相争,会是何等场面他不敢深想。能肯定的是,祁楚枫是带兵之人,又在北境根深蒂固,杨铭绝对拗不过她。可如此一来,就必须与杨铭正面起冲突,文武二臣撕破脸面,想来并非祁楚枫的原意。
思到此处,程垚瞥了自己的那杯茶水,默默然地想到,或者她只是觉得他们都是麻烦。
“杨大人怎么了?”孙校尉本能地察觉到此事有异,小心翼翼地问道。
祁楚枫盯了他一眼,重复道:“没事。”
孙校尉立时不敢再问,狐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程垚,见后者神情凝重,也知此事必有内情。
没用功夫再耽搁下去,祁楚枫复问他:“城内目前有多少荒原人?”
“莫约五、六千人,”孙校尉道,“而且城外还有不少等着进来的。”
祁楚枫在心中盘算着:目前赵暮云带来一千人马,但大部分都去了城外;即便再加上孙校尉手底下的三两只小猫,也不够……
“还得再调兵过来,稳妥一点。”
祁楚枫说着,便要朝外行去,程垚急急挡在她面前:“将军不可!马市关系着这么多人的生计,又是朝廷国策,绝不能……”
祁楚枫突然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挑眉问道:“杨大人,你醒了?”
程垚一愣,转身望去,冷不防脖颈后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晕眩倒地。
“这……”
孙校尉眼睁睁看着祁楚枫把程垚打晕,目瞪口呆。
祁楚枫把晕厥的程垚往旁边太师椅上一放,皱眉道:“找人把他放后面厢房去吧。”
“杨大人也是被您……”孙校尉艰难发问。
“没有。”祁楚枫打断他,不耐烦道,“杨大人就是睡着了,明早就能醒,不要瞎想。”
孙校尉也不敢再问:“是是。”
此时车毅迟急匆匆进了军所,朝祁楚枫道:“将军,我看云儿把人全都撒到城外去,城里不搜了?”
顾不得回答他,祁楚枫即刻吩咐道:“老车你来得正好,你现下立即回去,从营中调两千人过来!”
“城内还是城外?”
面对将军的命令,车毅迟完全不问缘由,只有服从。
“城内,要快!”祁楚枫沉声道。
车毅迟毫不迟疑,没有任何疑问,领命掉头而去。孙校尉在旁想说句什么,欲言又止,只能看着车毅迟离开,意识到关闭马市一事已无人再劝得住祁楚枫。
祁楚枫瞥了一眼孙校尉:“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弄厢房里去,躺在这里成何体统。”
确是不成体统,可这事……孙校尉苦着脸去扶程垚,架着他往后头厢房走。中毒的裴月臣,“睡着”的杨铭,再加上被打晕的程垚,他这小小军所已经快被塞满了;如今祁将军执意要关闭马市,也不知将来秋后算账,会不会把自己也牵连在内,孙校尉心中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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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所后院,厢房前。
祁楚枫深吸口气,才轻轻推开房门,举步迈进屋子,看见邓黎月正守在裴月臣旁边,伤口处的布条已被解开,渗出的血比之前颜色更加暗沉。
“将军。”看见她进来,邓黎月起身施礼,“伤口处一直在渗血,邢医官交代我要按时清理。”
祁楚枫点点头,在床榻旁坐下,看见裴月臣眉头紧皱,鬓边的头发都已被汗湿,身子时不时抽搐,显然处于极大的痛楚之中……
“月臣……”她举袖轻轻擦拭他的脸颊,恨不能以身相替。
邓黎月将伤口重新包扎好,看在眼中,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端起铜盆,预备出去换一盆水,行到门外,正好碰见孙校尉。
孙校尉从门缝中望了一眼,见到祁楚枫在床榻边守着裴月臣,遂将门关好,轻声问邓黎月:“裴先生怎么样?”
邓黎月摇摇头,轻叹口气,并未多言。
“他……一直没醒?”孙校尉问道。
邓黎月复摇头。
孙校尉深知,若裴月臣醒着,说不定还能劝住祁楚枫,但是现下……
另外两个厢房的门敞开着,且杨铭所在房间一直有人进进出出,邓黎月忍不住问道:“那两位大人怎么了?也中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