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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古鸦城一战,邓文丰尽心竭力为国尽忠,父皇他都已经知晓了。有些话,父皇碍……◎
“当年古鸦城一战,邓文丰尽心竭力为国尽忠,父皇他都已经知晓了。有些话,父皇碍于身份,不能明说,但他心里是有数的。”七公主的话复在耳边回响。
所以,圣上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但是却依然没有还给义兄一个公正。酒劲直冲上来,裴月臣深闭上双目,仿佛又一次回到那个隆冬——
京城兵部司的大门外,大雪纷纷扬扬,他立在外头等着,雪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盖住了,头上肩上皆是厚厚的积雪,一双脚更是冻得没有知觉。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兵部司的一名守门小吏看不过去,悄悄上前对他道:“裴大人,别等了。吴侍郎已经走了。”
裴月臣默默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再来。”
“你……”小吏顿了顿,欲言又止,终还是如实道,“您别来了!这都几日下来,您还看不出吗?吴大人就是为了躲着您呀,今日都是从西角门走的。”
裴月臣抬眼,定定看着他。
“您还快回去吧,免得冻坏了。”小吏叹了口气,返身回去了。
裴月臣立在当地,抬眼望向兵部司的牌匾,痛楚与愤怒交织在目光之中,然后他转身离开,因为久站双腿冻僵的缘故,脚步踉跄……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他又已站在了吴侍郎府外的隐蔽之处,静静等候。直至天光大亮,吴侍郎出门正预备上暖轿,裴月臣快步抢上前,躬身施礼:“末将裴月臣,拜见大人!”
旁边的侍卫见他来得突然,纷纷抢上前,挡在吴侍郎身前。
吴侍郎吃了一惊,待定睛看清他,才皱眉叹了口气:“你竟追到这里来了。”
裴月臣拱手朗声道:“邓文丰贪功冒进一案,末将有实情要向大人禀告。”
吴侍郎盯着他,片刻后道:“你呈上来的卷宗,我已经看过了。”
裴月臣猛然抬头:“大人看过了?”
吴侍郎点了点头。
“那么大人对此案的看法是?”他目光焦切地问道。
吴侍郎望着他,目中有不耐也有无奈:“我只问你,曹将军下达军令的时候,你可在帐中?”
裴月臣一愣,不得不道:“末将不在。”
“当时在场除邓文丰之外,还有三名副将,他们都已认同曹将军的说辞,曹文达并未向邓文丰下达强攻指令,此系邓文丰贪功心切,一人所为。”
“事情不是这样!”裴月臣急怒道,“他们在撒谎……”
“裴月臣!”吴侍郎喝住他,“我知道邓文丰是你义兄,如今他战死沙场,却无法追功封赏,所以你替他抱不平,可是你要拿出实证!仅凭一面之词,如何翻得了此案。”
裴月臣双眼圆睁,眼中几乎要淌出血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时大帐中的其他三名副将,只要他们无异议,这案子就是板上钉钉,你翻不了的。”吴侍郎叹了口气,语气稍稍缓和:“如今曹将军得胜归来,盛承宠眷,你拿不出真凭实据,便是再来百次也没有用……你还年轻,又是军中佼佼之辈,将来前途可期。你以为你天天守在兵部司门口,曹将军就不知道吗?你再这样闹下去,就是自毁前程。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裴月臣一言不发,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眉头紧皱,袍袖中攥拳。吴侍郎无奈,拍了拍他肩膀,返身上了暖轿。众人抬起轿子,侍卫跟上,渐行渐远。
偌大一片府门口,仅剩下裴月臣一人,眼中有泪,泪中有血。
三日之后,已近年关,整个京城张灯结彩,一派繁华景象。城西官驿,其中一间厢房榻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武官官服,衣袍上还放着一方武将官印。
而位于京城郊外三里地的陈家酒肆则冷冷清清,这家酒肆就挨着官道,本就做来往行路人歇歇脚的生意,颇为简陋,几个简易的竹棚子连在一块,下面摆上桌椅便成了。如今天冷,其中两个棚子装上厚厚的草帘子挡风,再升上火盆,让怕冷的客官在里头歇脚。
嫌草帘子里头气闷,霍泽与裴月臣只坐在竹棚下,炉上温着酒,没有风,雪安安静静地下着。
霍泽裴月臣是故交,如今在京城禁军中当一名小头目,因两人都使枪,从前常在一块儿切磋枪法,彼此惺惺相惜。裴月臣从包袱中取出两本旧旧的册子,从桌面上推给霍泽:“这是这些年我在枪法上的一点心得,另一本记录了一些东魉人习性和作战特点,以后我也用不上了。你若用得上便拿着,用不上的话扔了也使得。”
“非得走吗?”霍泽看着那两本册子,皱着眉头道,“不是说还给你升了军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