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刚刚迈下右脚,那疼痛就毫不客气袭来,不由得又嘶了口气。
脚崴得貌似很严重。
陆远放开她的手,绕在她面前半蹲下:“上来吧。”
“不用了。”
陆远轻笑了一声:“那你能走吗?还有一半路程。”
谢雨犹豫了片刻:“你行不行?我不是很轻。”
“瘦得快成纸片,我单手都能拎起你。”
谢雨嗤了一声:“少讲大话。”
“快点!别磨蹭,不然旁边坟里的人要爬出来赶我们了。”
谢雨摇头失笑,慢慢挪了下步子,双手搭在他背上:“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远扶住她的大腿,用力往背上一送,道:“客气就不用了,不过你老实点别乱动。下坡路不好走,要是再摔了可就真麻烦了。”
谢雨道:“你要不行了就放我下来。”
“嗯。”
虽还是寒冷天,陆远穿着不厚,结实的背像是一度坚硬的墙,手臂因为使着力气,像是蕴藏着呼之欲出的力量。谢雨忽然有点幻想他的衣服下的身体是什么模样。
昨天在镇上找到晓娟后,陆远顺便理了头发,此时只剩短而坚硬的发根竖立,像是昭示着这个男人的桀骜。
谢雨在他身上,打着电筒,那直直的一道光,照着两人下行的小路。他走得很慢,但步步稳妥坚定。
冬日的山林特别安静,只偶尔有虫鸣鸟叫。于是除了陆远的脚步声,两人的呼吸便在这静谧中显得特别明显。
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最后,还是陆远先开口:“怎么不出声了?”
谢雨顿了一下,轻笑一声,看着他头顶:“我发觉你头上有两个旋。老人们说两个旋的人聪明。”
“是吗?可是我似乎不怎么聪明。”
“我也觉得是。聪明人不会在山里一待六年。”
陆远沉默。
谢雨想了想,语气稍稍认真:“今天我来了向家之后,心里有些感触。”
陆远问:“觉得他们太贫穷?”
谢雨摇头:“我也见过都市的贫民,甚至比他们更穷。但是两种状态完全不一样,城市里的穷人,除去那些身体原因的人们,大部分都会有有些抱怨和不平衡。但是这里的人不一样,因为贫穷是常态,大家都差不多,所以反而很平和,也能理所当然接受这种状态。”
陆远沉默了片刻问:“你知道放羊娃的故事吧?”
“就是那个放羊娶媳妇生儿子放羊的故事?”
陆远点头:“我以前看到这个故事,也和很多人一样嘲笑放羊娃的愚昧。但是来了这里才知道,所谓愚昧不过是教育的缺失。这里很多孩子义务教育都没读完,就去打工,并不是说这些孩子天生不爱学习,只是因为教育跟不上,父母没文化放任自流,学校又无力监管。于是大部分人只能在底层挣扎,并且会继续影响下一代。我不是唯读书论,但对于山区里的孩子来说,上大学是他们进入阶层向上流动的唯一途径。”他顿了顿,“大概是因为这样,我总觉得这里的孩子应该更勤奋自觉一点,不免对他们严厉苛责。但其实他们也只是应该享受童年的孩子而已。”
谢雨认同地点点头:“我想如果我出生在这种地方,可能也不会有机会上大学,十五六岁就跟着大人进工厂打工。并且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陆远:“我以前在一本地理杂志上看过一句话:人类最大的不平等,就是出生地的不平等。”
“没错。”谢雨顿了顿,问,“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留在这里支教。”
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