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我算是救了他半条命,这小指骨我留着当纪念了。
常六爷慢悠悠道:你拿去吧,给了他,就说你是我儿子,看在过往的情分上
他能给我升官?谢无陵挑眉。
又发梦呢?常六爷白他:他能给你多发几套弩机,免得你打敌寇时,手里没家伙事儿!
噢
谢无陵讪讪摸了摸鼻子,接过那根小指骨,朝常六爷一拜:多谢六爷。
常六爷走到这壮硕的年轻后生面前,仰起脸深深看了许久,最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活着回来。谢无陵一怔,而后露出一口白牙,笑了:会的,您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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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陵回洛阳, 一路车马西行,沿途景色大都寒秋凋敝、满目萧瑟。
洪水虽已停歇,然被洪水冲毁的堤坝房屋、良田城池, 却再也回不到原样。更别提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 不少人都死在逃亡路上,再无法回到故土, 阖家团圆。
途径亳州时,沈玉娇让裴瑕改换车道,依着记忆里的路线, 寻到了马翠兰的坟墓
说是坟墓, 实则就是个光秃秃的小土包, 上面插着根树枝,树枝上捆着个布条。
布条原本是有字的, 沾了地上的血, 写了陶马氏翠兰之墓。
但风吹雨打, 字早已不见, 连着布条也变得破旧褪色。
我当时也饿得没多少力气, 将她拖出那间草屋,便直接点火,将她火化了。
沈玉娇站在那简陋的小土包面前, 忆起那日的场景,眸光有几分飘忽:那火烧了很久很久, 平安就在我怀里一直哭,他太饿了, 我寻不到东西喂他, 只得咬破手指拿血喂。
后来也不知是她失血过多产生幻觉,还是真的饿极了, 她觉得那本来很难闻的火化味道,忽然变得很香。
从前读史,看到上面写大饥,人相食,还觉夸张。沈玉娇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原来是真的,饿极了,连人都吃得。
她差一点,就想冲进火里,掰下一块肉吃。
好在老天降下一场雨,把她淋清醒了。
不然若真的失了心智,吃了翠兰的肉,她怕余生都无法再直视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