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家都轻松地笑作一团时,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红蕖警觉地拉开一条门缝。王福达便急冲冲地窜进来。身上冒着热气,老泪纵横,扑通跪下地上说道:“老奴求您救救王爷吧。”
“你家王爷怎了?”照理说此刻该是与那雪姬,你侬我侬,软玉温香啊。
“我从这边回去,王爷便吐血晕过去了。”王福达声泪俱下。
“不是好好的吗?”我陡然觉得眩晕,想起他到桌边抱我时,那苍白的脸色。
“王爷从葫芦谷回来便没好好休息过,小姐您一直拽着王爷的手不放。王爷本身有伤。我知各位都是高人,一定要救救我家王爷。”王福达还在哭诉,净尘和铁雄却已冲出去。
我亦跟着跑起来,天上乌黑,只有冰凉的雪花大朵大朵地打在我脸上,冰凉湿漉漉的。
“小姐,你等等,天黑路滑。”黄桑与红蕖在后面急忙喊道。
我陡然一清醒,却回头对着她们两人说道:“去掌灯,我不跑了。此事不要伸张。”
掌灯来到夏月凌的房间,那雪姬呆呆地立在房间里,床上的夏月凌脸色苍白,藕荷色的被子上大片暗红的血渍,触目惊心。
我不知自己如何迈步,只是扑了过去,推开净尘和铁雄,跌在床边,膝盖生生疼痛也顾不得,颤巍巍去抚摸他的脸,还有些微血液的流动。心才放下,却听到净尘说:“魂魄全碎了,若不是你那一半觉魂,恐怕”
陡然心沉到湖底,自己却意外全然没有刚才的慌乱。夏月凌这男人是典型的老狐狸,定然是什么都算计进去的。
“王公公,你去打些热水来,把知道王爷生病的人都弄到这屋里来。此事不要伸张。铁雄去找吴胜,就说王府要在他那里定酒宴,叫他马上来商量。”我握着夏月凌的手,冰凉没有一丝热度。
此刻,我冥定肆意进入他的魂魄。还是纯净如水,却再不见那温暖的明黄,破碎虚空,丝丝缕缕的纯净灵魂被丝丝缕缕的蓝色丝线缠绕包裹着。的确,夏月凌是残魂破魄。
他是郁磊的另外魂魄,他是郁磊。
不一会儿,知事的几个丫鬟婆子与三个仆人都颤巍巍跪在屋里,我看了看菜头,说道:“皇甫兄,你来吧。”
菜头心灵神会,念动遗忘咒,不一会儿,那群丫鬟婆子便显出迷茫的神色,提着各自的灯笼,兀自走出去,各回各屋睡觉。
“小姐,这个女人这么办。”黄桑指了指站在屋内的雪姬。那女子脸色苍白,却也有说不出的美丽。
“谁知今夜王爷遇害是否是她一手促成。黄桑将她带到别院严加看管。直到王爷醒来。”我听见自己生意的冷意。下意识的便与这女子站在对立面。
她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黄桑带了她出去。
门被关上,屋里只留下了红蕖、容莲、铁雄、净尘和王福达。
“小姐,你发现没有,那个雪姬长得很像一个人。我一进来就发觉面熟,仔细看了,这才发现。”红蕖突然说道。
“谁?”我之前见到这雪姬,也是觉得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她长得像小姐您,尤其是那双眼睛。但有一点不同,她的气质更柔弱,小姐更坚强些。”
红蕖的话语像一枚炸弹,炸得我找不出方向。长得像我,还是我长得像她?她的身份该是夏月凌的侍妾。这样相似的长相,不知我该为此而惊喜,还是为此而不安。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王爷五年前在春城带回来的,一直安置在别院,王爷未曾临幸任何女子。你们不要乱猜测。”王福达说完,深深地看我一眼。
我不去猜测,只是握着夏月凌的手,身体里便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流泻而出。
“你想死,是不是?你才刚醒。”菜头一把抓过我扔到桌边,我直直撞在桌上,腰都仿佛断了,他的怒意和力道大得惊人。
红蕖来扶起我,责怪道:“小姐,你在葫芦谷为王爷撕破了蓝莲流风裙,还给了他一半觉魂。此刻,你又要给他另一半觉魂。你当真是要丢下我们么?”
“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我看不得他有危险啊。”这是实话,这许多次,无论是夏月凌还是夏康峻,一切与冥神郁磊有关的,我都情不自禁,都无法控制。仿若生来便是为了他一般。
“你说这话,简直不负责任。我们还可想到更好的办法,你何必。”红蕖也摇摇头,与菜头一起催动灵力,做了一个凝魂结界将夏月凌罩住。我便站在结界外,眼巴巴地看着夏月凌。他凌乱的长发掩映下的苍白,让我的心犹如被刀细细地割着。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夜很静,偶尔有雪压断树枝的声响破空而出,还有远处犬吠的声音。
不一会儿,有急促的脚步声渐近。随即便是吴胜与铁雄猛然推开门进来,看到床上夏月凌的情况,吴胜顿时凌乱了脚步。
他凌乱的脚步敲在我心上,也敲得我心纷乱不堪,莫非深沉无比的夏月凌没有计算到今日的局面?可不对啊,第一次见他,他身上便有弈棋天下的随意与淡定。他做事,总是滴水不漏,即使表面上的颓势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对,一定是如此。今日的局面一定是棋局里的某个伏笔。
“王爷之前有交代什么么?”我怀着极大的希望问道,声音禁不住颤抖。
却只见吴胜魁梧的身体陡然单薄,一直以来稳重的气场突然崩塌,他一脸哀伤地摇摇头。我顿时觉得自己像落入大海的人,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却被更大的浪涛劈头盖脸打入海里。
心痛得没有一丝知觉。
呼吸乱了,思绪乱了。觉得自己如潮水冲刷下的沙堆,迅速土崩瓦解。原来已这样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