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得,从未见得……世子的马真是天下良驹……”眼看马蹄反复踩踏,一垄地的青苗都要死去,那京营的老百户满脸为难。郑养性突然双腿一磕马腹,那匹快马狂奔出去,郑养性坐在马上随着马背颠簸,口中道:“快哉快哉!”
那马匹的速度太快,郑养性身后还有一众骑士护卫,五六匹马狂奔而去,卷起烟尘,转眼便连踩几顷田地的麦苗。
这时老军户的孙子连忙跟着马匹狂奔,想要捡起还没有完全被踩入泥中的麦穗,这时郑养性等人又疾驰而回,几百斤的大马交错而过,吓得那十岁出头的孩子浑身颤抖,直接跌倒在田地之中。
“哈哈哈哈哈!”
郑养性捂着肚子笑的不停,半天之后才跳下马,手指着跑上来牵马的老军户说:“你们这些京营马户也太无法无天了,好好的马场居然被你们拿去种田,小爷今日只是稍作惩戒,你的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晦气!”
郑养性的老爹郑养性是掌管京营的都督,眼前这片麦田其实都是京营的马场。而那几个老军都是京营的养马户,他们祖上乃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蒙古三千营骑兵,如今已经完全汉化。
那几个养马兵面色难看,跪地哭求道:“世子,我等实在穷困,并非有意违反法律,若是不将养马田种成麦田,我等一家都要饿死了。”
“闭嘴!”
郑养性呵斥道:“我爹爹既做了京营都督,就要以军法管理,从来是令行禁止,你等干犯法条,便有一千条道理也是错的!”
“世子教训的是,”马军百户面带苦楚,求饶说道:“世子今日也劳累了,不若小的为您将宝马牵下去喂喂马草,也避免这良驹消瘦了个。”
“好好好,把我家宝马好生伺候!”
郑养性将马鞭向他一丢,拖着皮带便嚷嚷着要吃酒水。
骑马是郑养性的爱好,仗着老爹当上京营都督,老爹手下的骑兵营军户也被他折腾够呛,他经常来了兴致就要到养马户的农田中跑马。
李旦看着这场面,向京城向导询问了郑养性的身份,然后不禁摇头叹息。
早些年永乐皇帝为了方便京营之中的三千营训练,的确在通州一带圈了大量土地作为三千营的马场,也下了马场不可改更为农地的旨意。
但这是永乐年间北方人口稀少,土地大片抛荒才能有的条件。随着北直隶的经济发展,人口越发稠密,当年三千营留下的放马场,如今也都被开垦成农田。燕山以南的北直隶地区,种田的收益远高于放牧。
京营的养马户每年还有供养战马的配额,但其实他们的养马田早就已经被层层盘剥,若是真按照法律养马只怕一家人都要饿死,所以也只能被迫在养马田上种地,每年将养马的徭役转换为种地的钱粮缴纳。
但由于朝廷难改旧例,所以这些京营马户的养马场在法律上依旧是不能种田的,这些养马户只能被迫以违反法律的方式存生。
京营的战斗力强弱并不只因为士兵无心训练,更重要是整个指挥体系都已经腐烂,上下都是勋贵冗员,交相捞钱,但郑养性在这些官员子弟中也是最嚣张的那一个。
郑养性仗着郑贵妃侄儿的身份横行无忌,无人敢当。他说什么要为郑国恩抓纪律也不过是借口,真正原因是他闲的无聊,便来折腾底层军户发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