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传单造成的影响真正酦酵还要到万历三十六年。

万历三十六年的春节假期，照例要放到正月二十几号，可是三十六年年初，还没过元宵节，官员们便纷纷跑来上班，主要目的就是参李成梁。

万历皇帝这才发现这十几天中密密麻麻的奏章远不是朝臣对于此事的全部反映，更多官员在家过年，还没来得及写折子呢。元宵节前大家纷纷返工，将这十几天时间中打的腹稿连篇的敬上。

工部参李成梁修建六堡之时故意放水勾连努尔哈赤，使得建城经费大量超支。

兵部参李成梁养寇自重，在辽东练兵一事上稀松应对。

礼部参李成梁偏帮建州女真，为努尔哈赤请下三十道敕书，其过程大违国朝礼制。

……

王文龙的传单写的内容太多，十几个版本的传单涉及到的李成梁和努尔哈赤之间的事情包括了方方面面，而其中被牵连的部门自然都要为自己辩白。

划清界限的最好方法自然是先把李成梁给参上去，反正这些事也不是都在近几年发生的，远的都已经是十五年前了，大家自然踊跃揭发，以将这些错误全推到自己的前任官员头上。

万历皇帝在宫中看这些奏折看的头皮发麻，他一猜就能猜到这些传单都是王文龙搞出来的，当初他给王文龙那份口谕让王文龙杀回辽东，哪里能想到王文龙会给他整这么一手？

现在万历皇帝却是想补都补不起来了。

此君没担当，他知道李成梁受着委屈，但这时也不敢出面和满朝舆论作对。

而这消息在民间的影响也是等到年后才发酵的。

过年时间大部分报社都没人上班，发行的报纸都是年前就已经编好的，而这一个月时间足够李成梁和努尔哈赤的沟子文学传遍大江南北了。

于是万历三十六年正月元宵节一过大多数报纸的新年第一期便将舆论聚焦在了李成梁的这些绯闻上。

这消息一传入民间，反响的涟漪就远远放大。

苏州的活报摊上，先生绘声绘色的表演李成梁和努尔哈赤之间的“浓情蜜意”，看得台下观众呸声连连。而当他们听到李成梁为了对努尔哈赤表现爱意而葬送大明边防时，就更是既羞又怒。

这年头当然有各种针对官场人物的造谣，但顶多是编排对方为家小谋取私利、勾结太监祸害百姓等等，这年头又没有女性当官，官场上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官场丑闻能往情事上牵连的实在不多。

王文龙的沟子文学一出，首先就能惊爆众人眼球。

且作为后世互联网上乱杀的阴谋论编造模式，沟子文学的内容集合了消息详实、辩无可辩以及耸人听闻三大特点。对于这年代的其他谣言更是降维打击。

席浪仙看见传单连忙去找冯梦龙约稿，要他在下一期的报纸上谈李成梁的事情，但这事情又还没坐实，他们不能胡乱造谣，必须选一个特殊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