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大门时,听到水天月哀怨的叫了声他的名字,但高奇却没有再回头,因为身份悬殊的关系,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机会在一起,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基础,与其暧昧的在爱情与友情之间游移,乾脆说个明白,对彼此都好。
看着高奇如大理石般坚决的背影,水天月心里面不晓得气愤尬或是失望哪个的成分大些。
自小她就是水家最锺爱的掌上明珠,加上她天生外交官般的柔软手腕,几乎很少会有无法得到的事物。
对于高奇,确实对他有不同于其他异性的感情,但是也没有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后来见到了成长后的高奇,形象与两年前那瘦小的年轻人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心里面着实有些悸动。
在水旭日与水时彦的蓄意撮合下,为了水家未来的发展,结合圣土的力量确实有其必要,对于这样的安排,她心里也有些窃喜、一点点期待。
但高奇却断然拒绝,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她有些受伤,不知该作何回应,水天月霎时有些手足无措。
“姑祖奶奶,我该怎么办?”水天月眼神有些黯淡,靠着水盈盈。
水盈盈拍拍水天月的肩膀道:“傻丫头,这不是很好吗?反正这只是你爷爷与父亲打的如意算盘,你没有必要为水家做出任何牺牲。高奇这年轻人确实是非凡的人物,但也不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你年纪这么轻,未来还会遇到许多更好的人,你大可不必将未来投注在一个无法独有的感情上。”
水天月瞇着眼眸,看着高奇消失的方向,心中似乎有些奇怪的情绪在发酵。
高奇走出圆形拱门,不禁停下脚步,深深吐了口气。
他毕竟对水天月有份不可否认的感觉,如果水盈盈在两年之前对他说出同样的话,高奇可能会喜翻了天,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年前他只不过是一个平凡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平民,连跟水天月交上朋友,都会让人觉得不敢置信,更别提与她相恋。对于联邦信奉阶级主义的人来说,光想像就是一种亵渎的行为了。
而现今的高奇不但是圣土的军团长,肩负圣土与联邦合作的重责大任,更有着他重要的使命消弥这一场关乎全球的浩劫,释放禁锢水蓝星进化关键数千年的监牢,帮助天壁这伟大的生命继续完成她的旅程。
他实在无暇再去思考水家是否想藉由他与水天月之间的关系来提高水家的地位。
高奇浮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已经太过幸运了,也不应再奢求另一份真挚的情感。
“喂!喂!高奇,你在发什么呆啊?哇~水家不愧是联邦六大世家之一,里面的景致好漂亮呢!”
“你们”高奇听到声音突然转过头,只见风绿芽攀在围墙上,两脚腾空,看着水家禁地里头的美丽景致,两眼精灵古怪的转着,嘟着嘴,一点都不像是在欣赏风景的样子。
当然,西娜这大帮凶也坐在围墙上,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高奇身体里有着西娜植入的感测器,就算水家再大上百倍,西娜都有办法找到他。
西娜口气很冷,但是眼睛里满是捉弄意味道:“高奇,你干嘛不答应她们,你不是很期待能回到联邦,见到水家大小姐吗?”听西娜说这话,就知道佟少祺这“好兄弟”一定把高奇出卖了,所以才不敢出现。
风绿芽转过头,酸酸的说:“是啊!人家可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大小姐呢!而且又是个活脱脱的大美女,这种大甜头只有笨瓜才会拒绝。”
这两个小妮子耳朵可尖的呢!看来是一句话都没漏过。
高奇气闷道:“你们不知道偷听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风绿芽才不怕高奇,朝着他吐舌头扮鬼脸道:“说来说去都该怪你这爱拈花惹草的坏蛋,原来招惹了那么多女孩子,害那么多女孩子伤心,还敢教训别人。”
西娜帮腔道:“我现在可知道,水蓝星的男女之间是该有着所谓忠实与独占性,可是高奇你好像特别不遵守这种常理喔!”
高奇举手投降道:“冤枉啊!两位法官,我从来就没想过会有女孩子那么”笨“,会喜欢上我这么一个平平凡凡的傢伙,更没想到有两个”
傻瓜“会那么紧张我的感情生活,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啊!”风绿芽嗔道:“谁笨!谁是傻瓜啊!”高奇耸耸肩道:“谁搭腔不就是谁了。”
“西娜姐!电他!”风绿芽话音一落,西娜双手马上聚起一圈蓝色弧光,丢向高奇。
高奇边躲边嚷嚷道:“笨瓜打人啊!两个傻丫头打人啊!”两女追着高奇又骂又打,吵吵闹闹的穿过回廊。
蓝海的天空看来色泽特别沈郁,似乎在帮高奇消逝的淡淡初恋,下了一个蓝色的註脚。
水家银白色的内航船队在港内蓝海市民的欢呼声下,迅捷的进入宗阳河河道,往北方驶去。
圣土的军队仍不断的抵达了蓝海,人数也逐渐超过数十万人,暂时驻紮在蓝海近海。
在没有获得联邦新政府的同意下,圣土的军队也不敢贸然进入神州,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毕竟对于联邦人来说,对圣土是充满着不信任与陌生的。
在连日的沟通下,联邦政府决定先邀请高奇等人北上,商议合作事宜。
在水家的安排下,顺着高奇曾经走过北上的水路往北行驶,希望这次不会像上次一样出意外吧!
“小洛,雷家的邀月清宴不是七年才一次吗?我记得上次我来的时候,雷家正要举办,怎么这次又会邀请我去?”高奇看着手上印着雷家家徽的请帖道。
记得在两年前,他也从雷虎手上拿过一模一样的东西,他跟雷家还真是有缘。
小洛仰躺在舱顶平台,用手挡着阳光,黝黑的脸上更显得他那口白牙特别不搭调,他懒懒道:“听说上次雷家的邀月清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而取消了,好像跟雷家家族纷争有关。我也不知道啦!反正今年又要举办一次,你这圣土军团长刚好到达,乾脆就让你们这些圣土的乡巴佬开开眼界了!”
高奇一个翻身,手肘顺势打在小洛肚子上,只听见小洛应声哀叫。
高奇骂道:“你这话可别让绿芽听见,要不然你就倒大霉了。”
小洛跟风绿芽似乎特别不对盘,见一次面就吵一次架,最让高奇觉得佩服的是,一个联邦语是破的要命,另一个则是完全不懂圣土语,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能吵的有声有色,叫人喷饭绝倒。
小洛龇牙咧嘴道:“谁不知道那番婆这几天都到别的船上去,我才懒得理她。对了!说到那番婆,我就想到小丹。小丹到底是怎么搞的?
从圣土回来后就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不是镇日发呆,就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我看八成在圣土受到什么惊吓了。”
高奇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皮向丹喜欢风绿芽不是什么新鲜的新闻了,偏偏风绿芽眼里面却只看的见高奇,而皮向丹明知道自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却爱钻着死牛角尖,走不出感情的死胡同,这对三个人都造成一种心理压力。
但这种问题,却只有当事人才能解,以高奇的角度,实在无法帮上皮向丹什么忙,只能多拜託佟少祺、小洛这些好友开解他了。
高奇自己也有类似烦恼,虽然高奇没有答应水家的婚约,但这次北上,水天月却也跟着上船了,但几十天来,水天月却从没有跟他说过话,只用一双带些哀怨的眼睛看着他。
这种模糊不清的情况,不但让高奇一个头两个大,也让风绿芽像打翻醋罈子一样,好几天都窝在西娜那里,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高奇,快到中部的警戒站了!”佟少祺站在甲板上大声喊着。
小洛道:“高奇,你确定真的要回家去一趟啊?你的身份万一泄漏出去,对你这趟的行程很不妙耶!而且你现在在联邦没有任何资料,又没通行证,你要怎么回魁首城?光是城门那一关你都过不了。”
高奇嘴角噙着笑,拍拍小洛肩膀道:“不用替我担心,我会有办法的,在船队到达新康城之前,我一定会赶回来。”
高奇一个纵跃,身体轻巧的从舱顶落回甲板之上,与佟少祺并肩站在一起。
佟少祺点头道:“放心去吧!反正没人认得圣土军团长到底长什么样子,叫朱火庆这大块头冒充一下,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只是你记得要准时回来,要不然圣土军团长这一个职位可要开天窗了!”
高奇不在乎的挑挑眉道:“你以为我让你待在船上干嘛?万一朱火庆出了什么纰漏,你这郢南卫统立刻昇等为军团长,如果还应付不过,那你就乾脆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的装病算了。”
佟少祺一脸苦瓜样,谁叫他熬不过风绿芽、西娜的“刑求”把高奇的底细都给交代的清清楚楚,害高奇被两女修理的鼻青脸肿的,报应来了吧!
高奇两脚一踏船缘,人就像阵风般颳至河水之上,在抛物线物理性的慢慢下墬后,就像岸边有条绳子绑住高奇,突然猛力拉扯一样,眨眼间,高奇已经没入岸边的森林之中。
不到几秒的时间后,一道银白连着粉绿色的影子也从另一艘船的窗口飞出,隐约可听到风绿芽气急败坏的叫道:“臭高奇!你别想丢下我们!”
高奇这次的行动完全没告知团内其他人,只有一个被人抓着把柄,负责擦屁股善后的佟少祺知道,风绿芽跟西娜怎么会知道高奇在这时候离船呢?当然,这又是佟少祺的杰作了!
佟少祺一改刚刚苦情的模样,朗笑道:“高奇啊高奇~你命中註定身边绝少不了跟屁虫的。认命吧!哈哈哈”“佟少祺!等我回来再找你算帐~~”高奇恨的牙痒痒的声音传回船上。
没有人发现另一艘船上也有个人影悄悄跳上岸,身手十分灵巧,看来高奇的麻烦不只两个啊!
高奇摸摸仍然隐隐作痛的耳朵,嘴里嘀咕着,就算功力再高明,高奇也没办法把耳朵练得金刚不坏、水火不侵,更无法抵挡两个气头上的女人宣示她们不满的情绪。
“你在念些什么?是不是在偷骂我们?”风绿芽斜着眼看着高奇,她肩上的小喜张着大眼,物肖主人样,这雪山狐麒也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他。
高奇双手连摇道:“没有、没有,小的怎么敢呢?小的是在说越过前面这座迷雾森林就是魁首城了。”
在月光照射下,迷雾森林确实名符其实的幽离迷幻。
森林间独特的沼气与树叶堆积所产生的湿气,在夜间慢慢扩散到空气之中,将连绵到远方的迷雾森林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轻纱中。
在诗人骚客的眼光中,此景显得有些诗情画意,但若落在不知方向的人眼中,这种情境气氛那可就显得有些可怕了。
“啊~”突然东侧一只猫头鹰拍了拍翅膀,吓到了偷偷尾随在后的某个人。
高奇皱眉道:“是谁?”居然有人能躲过他的灵觉,偷偷潜伏在这么近的距离内。
“是我。”一双水灵大眼在月光下首先出现,然后才是水天月那张宜嗔宜喜的脸庞。
“水姊姊,你怎么也来了?”风绿芽向来看人就凭第一印象,而水天月恰好对了风绿芽的胃口,所以不管高奇是否跟水天月有过什么瓜葛,风绿芽还是没办法讨厌水天月。
水天月有些手足无措,两手不自在的拉着衣角。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来,高奇离船时,她正好在窗口发呆,不知什么力量驱使之下,她便尾随着高奇下了岸,凭着水盈盈教授给她的身法,偷偷跟着三人。
四个人在有些阴暗的森林小径中突然僵持住了,还好是风绿芽先跑过去拉着水天月的手,对着高奇骂道:“水姊姊一定是看到高奇这坏蛋,不晓得干嘛私自离团,所以才跟来问问个仔细,对不对?”
水天月看了看高奇,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西娜年纪最大,打圆场道:“反正都来了,现在回去也不知船队已经到哪了,乾脆跟我们一起到魁首城去吧!”
风绿芽笑道:“好啊好啊~小喜,你也很欢迎水姊姊对吧!”小喜在风绿芽的脖子旁翻个觔斗表示同意。
好像没人问高奇的意见,不过,高奇有那个胆子敢反对吗?
高奇有些无奈的疾步走进如迷宫般的丛林间,鼻息间尽是他非常熟悉的气味。
对于高奇来说,迷雾森林就像是他家的庭院,从小到大他不晓得已经来过多少次,虽然绝大多数地区以他当时的能力仍无法到达,但是他有个最熟习地形的“当地导游”陪伴他走过许多的岁月。
高奇脚步加快,在浓密树叶缝隙中,月光挣脱了重重束缚为高奇领路,顺着依稀熟悉的路线,耳畔渐渐听到那从来未曾忘过的声音,那是在圣土的两年漫长旅程中,令他魂牵梦萦的景象。
顺着树丛中野兽奔走的小径,前方突然亮起。
那是个美得让人无法置信的宁静幽谷,小小的瀑布经过几公尺的高低落差,注入清澈的潭水之中,在幽幽暗暗的月光下,更显得潭水深不可测。满溢的潭水随着瀑布冲击的力道缓缓漫出,在长满绿苔的大小石头间,聚成一条条水流,流向更幽深的森林之中。
瀑布拍打着水面的清凉响音,配合着整座森林共鸣的声音,夜枭呼啸低鸣、树叶抖动着一身水珠滴落在厚实如鼓的落叶上、青蛙鼓动着腮帮子群声应和、蟋蟀不甘寂寞的拍动翅膀发出激昂的求偶诗句,多层次的自然交响乐,将整个空间彻底美化。
“好好漂亮的地方喔!真是太太美了。”风绿芽压低了嗓音,情不自禁的咏歎着。
西娜张大美目呆楞在原地,眼神迷濛的看着她从未见过的的美丽景致。
水天月叹息道:“迷雾森林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小谷,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小谷似乎完全没有人来过。高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高奇深深吸了一口带有冷冽潭水味道的空气,心里似乎像找到了归所般安定,他仰头看着小谷上那在树叶缝隙露出带点红色的月亮,满足的叹道:“这里是我一个好朋友带我来的,我在这个地方几乎度过了我所有的少年时期。对我来说,这里比家还重要,若没有回来这一趟看看这里,心里头总不踏实。”
风绿芽好奇道:“好朋友?”
高奇回头笑道:“是的,很好的朋友。但是,不知道牠是否还在这个地方?不知还记不记得我?”
风绿芽肩头上的小喜,突然伸长了牠的大鼻子朝着空中嗅了几下,四处张望,在喉头间持续的发出奇怪的咕噜声,一副紧张的模样。
“小喜,你怎么了?”风绿芽从没见过小喜这样异常的情况。
小喜一反平常温驯的模样,尖叫一声,跳离风绿芽的肩头,腾空飞到左近的一株有双手合抱粗的阔叶树上,迅捷的往上攀去。
“小喜,你要去哪?快回来。”风绿芽紧张的叫着,这迷雾森林这么大,如果小喜在这陌生的地方走失,那该怎么办?
高奇耳朵耸动,一阵阵声响自森林深处传出,草丛连连摇晃,就像是有什么猛兽在暗处伺机而动,而且越逼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三女紧张的环顾四周,阴暗的森林给人一种压迫感,加上四周诡异的声响,更让人心跳加快。
反观高奇却是一脸不敢置信,他向着潭旁奔进几步,大声叫道:“酷拉赛!是你吗?我是高奇啊!我回来了!”
说也奇怪,高奇叫了几声之后,声音和骚动的树丛全都停了下来,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瀑布仍不停流泄着。
“簌~”一声树枝摇动的声音,一道黑影自幽暗的树丛间如箭般射向高奇。
西娜眼尖喊道:“高奇,小心。”
这道黑影就在几乎接触高奇的时候,突然奇蹟似的减速,也让人看清了牠的形体。
一个长的像小喜般的四脚生物冲进高奇的怀中,在高奇周身乱爬着,吱吱有声的叫嚣着,似乎在攻击着高奇,但高奇却满脸喜悦的手舞足蹈着。
“酷拉赛!酷拉赛,真的是你,你没有离开,你真的还认的我!”
高奇满心雀跃。这种上古奇兽的行踪原本就十分飘忽不定,若不是因为高奇的关系,这狐麒也该随着季节迁移到更深远的无人森林中,没想到高奇这老朋友还在这迷雾谷中忠实的守护着他们俩的记忆。
酷拉赛跳到高奇的肩头,用牠近尺长的长尾巴将高奇围起,好久不见的酷拉赛似乎毛色又更白上了一些,两眼灵动的瞅着高奇,似乎在控诉着高奇一走就是两年,害牠在这迷雾谷中等了好久。
高奇歉然道:“对不起,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我也不想一声不吭就失踪啊!”一人一兽间那份真挚的友情表露无遗。
风绿芽安抚着回到她肩上的小喜说道:“高奇,牠也是狐麒耶!跟小喜长的好像喔!”
两只狐麒形体相似,小喜身体小了许多,但毛色是一色雪白,不像高奇肩头上这只狐麒是褐色与白色交杂而成,可二者的晶红双眼,却一样灵动有神。
酷拉赛此时才发现跟牠长的很像的另一只狐麒,兴奋的跳上靠近风绿芽的树枒上,朝着小喜比手划脚的叫着,一副急于表达友善的模样。
不过小喜只撇了牠淡淡几眼,就缩成了一团围在风绿芽脖子上,根本不搭理酷拉赛,让酷拉赛当场僵在原地,一副好笑的模样。
这种滑稽的景象逗的众人笑声四起,酷拉赛垂头丧气的跳回高奇肩头,还不时偷看着风绿芽肩头上的小喜。
“酷拉赛,这次你可踢到铁板了。”高奇揶揄道,酷拉赛闷闷的叫了一声。
高奇抬头看看时间,近午夜时分了,他道:“如果我时间没记错的话,城门的守城卫兵就要换班了,我们也该准备进魁首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