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我有点发急:“她上楼去了,你们怎么没跟着?!”
那士卒吭哧道:“夫人走的这条道我们跟不上……”
方才变兵往楼上攻了一波。楼外只听刀兵大作,窗口光影如狂,最终楼里的灯光全灭了,不知藏着多少伏兵。英晓露不能从正门进,居然选择了从楼外爬。
星光黯淡,这望眼楼南朝心怀不轨的变兵,北面是呼啸的烈鬃江,心急如焚的英晓露仍旧几个纵跃就没了人影,这些寻常士卒怎么跟得上。
我要了只火折别在腰上,也只能攀着湿滑的瓦片往上翻。不知爬了几层,只听见铁马在檐角叮咚,我终于看见朝江的窗下伏着个黑影。
我怕惊着她,老远便轻声唤道:“晓露?”
那黑影动了动,发出个惊喜的声音:“湛哥!”
她伸手拉了我一把,我把脊背贴上墙壁,这才痛快喘了会儿气:“到底怎么回事?”
英晓露一声不吭,过了许久,才万分艰难道:“他们说我二哥囚禁了大哥和陛下……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去劝我二哥下来和大家说清楚!”
我抬头向上看。
此刻我们背靠的是一面直墙,光溜溜无可攀援,几丈高处一片飞檐遮没了天空,望眼楼已经到了顶。
英晓露道:“咱们得从里面走。我二哥大概在眺北台。”
望眼北眺,极目故土。
望眼楼顶是一个阔大平台。
我诧道:“你怎么知道?”
英晓露执拗地答:“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她说着揭了片瓦丢进窗户,里面没动静,我见她呼啦站起声,忙摁住她:“我先。”
楼里是一片全然的黑。
我猛一闯入,只觉上下颠倒,等眼睛适应过来,才看见头顶眺北台的大门丝丝缕缕吞吐着金红色的光。
英晓露也紧跟着爬进窗来。她把之前丢进来的瓦片顺着木头坡道踢了下去,我俩一起竖起耳朵,听见一片刀剑乱声如同被春风吹化的泮冰般在死寂里响起。
原来楼里的变兵和守军都失了火光,进退两难,只得伏在原地,一丁点动静都能激起一场没头没脑的厮杀。
我本打算点燃火折,现在是万万不敢了。我俩一前一后扶着墙壁往上走,脚下时不时踢到一动不动的肉体,不知是敌是友,还有没有命在。
等到了眺北台门前,才发现那片金红色不是灯烛光。
眺北台在烧。
木头噼啪炸裂,焦糊味倒是被夜风吹往楼外。英晓露把我粗暴地推开,喊了一声。
她推我这一把力道极大,发出的声音却又涩又轻,像一块枯骨落在地上。
我以为只有她身边的我才能听见,但眺北台上站着的那个人还是朝我们转过了头。
英长风一手拄弓,倚在摇摇欲坠的栏杆上。
他的发髻披散,浑身浴血,汗把他的乱发黏在了脸上。
英晓露的第二声喊终于叫了出来:“二哥!”
她猛向前扑去,却一个踉跄跪倒。我忙去扶她,但一踏进眺北台,也脚底打滑,扳住门框才站稳。
原来顺着门口往外淌的不仅是火,还有血。
地板被血淹得看不见原本的颜色,英晓露望着满手猩红,茫然地擦在衣襟上。
太好了,不管怎么说,这回是赶上了。
我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了:“二公子,我们来了,赶紧走吧!”
英长风定定看着他妹妹,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