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也懒得再叫篆儿回来,自己到折首旅找了两个勤务兵,这才知道一大清早沈识微就开拔走了,直奔旧都琼京。
他来见我时,我不敢和他在一个屋檐下,但知道他和我不在同一围城墙里了,我又心慌。好在只慌了一天,组织终究不养闲人,命我领折首旅并另外一千五百人同奔琼京。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
烈鬃江虽在左近,但一江水汽救急不救穷,解不得溽暑。大军过处,踏起的烟尘也是热的,扑到脸上,人和马都一起打喷嚏。
向曲和黄二师兄被拨来和我同做中军,俩人都不太高兴。
黄二不高兴是因为沈霄悬派的是薛鲲与沈识微一路,算上登城,他已经错过了两次首功;向曲则是因为上回和我在城南闹得不痛快,出发没多久,就派人来请战前锋,跑去了前面。
我也不高兴,但一昼夜过去,倒没才和文殊奴分手时那么火冒三丈了。
不过是再多划一个人进了“他们”里。从来都是他们聪明我傻,我对这个设定还有什么误会不成?
夏日行军当真苦不堪言,汗水滚过热锅般的盔甲表面,“刺溜”一声就干了,只留下一道青烟。好容易遇见一条小河,我见不停有兵卒中暑,便吩咐饮马休息。
我刚找个树荫坐下,解了上身盔甲,折了枝树枝使劲扇风。忽听营中喧哗,几个校尉半架半拖来一个人。
来人满脸黄土和血,一路拉着警笛般大喊:“接敌!接敌!”
我霍然站起:“敌从何来?”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大路在鹦鹉峡和归云城之间,也属望海道的一部分。鹦鹉峡一直囤着防备真皋援军的水陆重兵,且沈识微在我前面一天的路程,有什么敌人能越过他们让我碰上?
那报信的小卒早喊破了嗓子,嘶声道:“前锋遇敌了!向将军中伏了!”
等我带着援军向前追赶时,我才发现向将军不但中伏了,还他妈的中邪了。
按道理,他既遇袭,就算不且战且退也该原地等援,但向彪子却像刹车坏了一般,竟然反而还在往前冲。
前行的路上满是尸体和残敌。
向曲的队伍就如一头在荆棘丛里狂奔的野兽,血肉被一片片地撕掉。
而越往前走,这荆棘帐就越厚越重,连我也举步维艰起来。
哪来的这么多真皋人?兵马整肃,绝不是游击队,舍生忘死,如肇先生梦中的猛士。
最奇怪的是,他们一身缟素。
真皋人志哀也穿白,按汉人的说法,眼前这些敌人个个都是披麻戴孝。我们好容易抓到几个活口,但什么名堂也问不出,俘虏被打得倒在地上,还要趁乱咬身边战士的腿,在盔甲上崩掉自己的牙。
大路执拗,只得一条,前方群山倾碾,把原本宽阔的望海道逼得小肚鸡肠起来。我领着马军追赶向曲,把队伍也抻得越来越长,犯尽了行军忌讳。
但现在停下,向曲怎么办?不停下来,会不会把这两千人都葬送了?
我越是拼命想做个正确的判断,贼老天却越是要为难我。
高山终于合围成一个窄谷,向曲留下的痕迹一路冲进了谷里。
我喉头苦水翻腾。这地形就是正常行军也要加强戒备,以免山壁上有伏。向曲这疯子,见了这样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