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但秦横和沈霄悬两位大领导在最前面,看不见我在做什么。栖鹤到烈鬃江畔有几十里地,不和他说说话,真要闷杀。
我们这一路不知走过多少山棚彩亭、座座张花结缯;长棚下备着乐人歌吹、海陆珍筵。早早数日之前,栖鹤城就布告四民,说天潢正朔将至,辇毂过处皆赐酒食。如今已有乡村父老扶老携幼,在跸道外畏畏缩缩地看热闹了,虽没见着皇帝,但看我们走过,也嘿哟嘿哟的欢声雷动。沈霄悬为人简默,但这该有的排场,一点也不能省下来。
虽说是去接讨厌鬼陈昉,但和沈识微好,就什么都好。山也青,水也绿,烈鬃江是匹小马驹,踏踏踩出小水花。
我心情畅快,看他也背着万化城的黑枪,忽而一念闪动,道:“沈师弟,枪给我看看?”
他从马上递过枪来,我横在鞍上,去找那枪杆上的铭文。
却见写的是“辛丑年,腾黄山。”六个字。
我道:“就这个?”
沈识微道:“秦师兄想看什么?”还不等我敷衍过去,他就已经明白过着,打马过来,笑眯眯看着我。
我打个哈哈,把枪还他:“这又是什么典?”
沈识微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昔年万化城有位高人,在腾黄山得一千年神木,斫一琴,造三枪,分赠四徒。这四位都是风云豪杰,而那高人正是万公子祖上。”他怎么肯放过我:“……你以为万公子留了什么题画?”
我梗着脖子:“你胡说,我没有。”
沈识微靠得更近了,压低声音:“万闻争虽貌美,但与男儿无异,秦师兄,我岂会对她起意?”
这就不讲道理了。我咧咧嘴:“没错,万歧的确像个男人。”说着也压低声音:“说得我是个女的似的?”
沈识微一怔,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左右看看,见四下的人离得都远,方道:“对了,提到万公子,我想起一事。前些日子被秦师兄一打岔,就忘了说。那天在金鹊院……”他顿了顿,见我这回没异议了,才继续道:“那天在金鹊院与万公子治宴,我送你回去……”
我诧道:“你送我回去了?”
沈识微装得比我更诧异:“秦师兄喝得烂醉,连个小厮也没带,我岂舍得让你自己回去?”
我挥挥手:“你就编吧。”
孰料没把他赶走,这厮反逼得更紧:“那晚秦师兄当真一场好醉,在大街上走得扶鸾起乩一般。我略一错神,你就不知所踪,好容易才发现你不知何时下到溪边,正蹲着洗脸。我怕秦师兄失足堕水,想要拉你回路上,还没碰着你,反被你一把抱住……”
我见他越说越没谱,扯着马往旁边躲:“你还来劲了似吧?”
沈识微道:“只恨识微技艺不精,一时挣脱不开。秦师兄凑在我耳边,时而唱,时而笑,好不开心,还倾囊倒箧说了好多体己话……”他住了口,向我看来,笑得如比这春末的风还暖,却吹得我打寒战。
难道我又唱笑傲江湖了?要是真的,够他再笑我一年了。
沈识微吊够了这口气,才慢慢叹出:“唉,最是有句话,真让人面红耳赤。”
总不能把支付宝密码也告诉他了吧?
我吞了口唾沫,不情不愿问:“……我说什么了?”
他的脚蹬已与我相蹭,连他的那匹大红马,也伸长嘴来拱我坐骑的耳朵,沈识微侧过身,桃花眼灼灼:“秦师兄说,你要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