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微道:“我爹说银辔平安,还能是什么别的意思?”他顿了顿,又道:“但等不及他们回来了,时不我待,有件事现在非做不可。”
没想到好日子完蛋的这么快。
我问:“怎么?”
沈识微抽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来给我:“曾铁枫你还记得吗?混天星和刘打铜终于在高坞战了一场。”
我不去接那张纸,只盯着沈识微的脸。他看着意甚淡淡,但眸子里蹿动着两团火,是他迎战小个鸟德时我见过的那两蓬。格的一声,我手中骨色搓出了爆响:“你要去搀和?”
沈识微也没挑我话里的刺儿:“报国军一向只在烈鬃两岸,我离开拓南这几个月,他们竟然逡巡近栖鹤了,卧榻之侧,如何坐视。”
我苦笑道:“就算你说得有理,濯秀就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去做这件事了?特别是身上没伤的那种?”
沈识微道:“找不出。四师弟八师弟未归,大师兄过慎,黄二是个空壳,阿峥阿曲又太稚气。”他将酒壶盖子盖好,丢还给我:“最要紧是,濯秀只有我与曾铁枫有点交情。”
我听得一怔:“你与曾铁枫有点交情?”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无名火直滚,把那酒壶往双陆棋盘上一摔,好几颗棋子咕噜噜滚到地上:“合着你还打算一个人去?”
沈识微眼皮也不抬一下:“此行未必万无一失,不好强秦师兄同行。”
我恨恨道:“胡说八道!我能让你一个人去?”话一出口,警铃大作,我是不是又不知不觉被他带进了沟里了?只得努力找补:“先别说什么万无一失,你有多少把握?”
他抬起眼来,不知为何有了一丝笑意:“你当曾铁枫送我们回栖鹤纯是好心?那车把式一路偷偷跟我们到濯秀行馆门口,你叫门时,他就躲在街角。如此正好,曾铁枫知道了我们什么来头,别说对下手,怕连得罪也不敢轻易得罪。但刘打铜是个什么角色,我虽有消息,但未必做得准。”
隔着小案,沈识微仍向我俯过身来。脚边的炭盆,眼中的野火,也不知哪一样把他的两颊烧得发红,连他的鼻息也有点炙人。
他道:“秦师兄。若这世上有万无一失的事,大概只有躺在床上不动。能谋算的事情,穷我心智也要去谋算,但算不到的事情又当如何?”
我被他这模样慑住,只得重复:“当如何?”
却觉得几根微凉的手指触了触我的掌心。
沈识微从我手中抓出那两颗色子,丢在棋盘上,滴溜溜打转。
他服着药,近日自然滴酒不沾,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此刻一副醉态。
色子越转越慢,未等停下,沈识微弓起手掌罩住。
“算不到的,当然是赌一把了。”他笑道:“秦师兄,你赌有几点?”
第45章
只几日功夫,春风就把山水煨得温软了。
晴翠侵城,栖鹤的冰花再便凝不住,凋落了满地。红纸遭涣冰一浸,满城的白墙根下、青石板隙都淌着胭脂色的细流,好似阿房宫中的弃脂水,涓涓缕缕往溪中归去,直教长言也涨腻。
沈识微带我进了个茶铺,我见身后留着一串淡红色的脚印,笑着对他说:“咦?快看,像不像我俩杀了人,从凶案现场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