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在我得走了。”
“你明天会来继续给我上课吗?”
他凝视着她的目光幽暗而温暖,她立即明白自己没有经验对他并不是妨碍。这个认知所带来的小小兴奋又令她大惑不解。“我不能说个准,”她答道。“我不能讲定。”然后她转身跑走,没有回头再望一眼。
她感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跟踪着她的思绪。即使她已经离开他的视界很远了,她仍然感觉到他的凝视烙印在她身上。
她怎么会让事情失控到这种程度呢?她匆忙赶回家,一路上不断自责着。现在她再也不能回英格兰人的营地去了。更确定的是,她不能再继续教费兰德韦尔斯诺。她必须离他远远的才行。因为如果她不能回避他,恐怕她就会直直地跌落到他的床上去了。
兰德觉得很有意思,也觉得很气馁。真是一个甜蜜的姑娘。发现她是处女令他颇感失望——刚开始的时候。然而,他越想就越觉得高兴。裘琳是一个处女,他是第一个尝到她甜美滋味的男人。
仅仅是这个念头就令他腿腹之间血脉愤张。
他咒了出来。“真是见鬼了!”
正在磨剑的奥朋抬起头来看他。“你怎么啦?”然后他又笑了出来。“是那个姑娘,对不对?我们最近晚上都睡不安稳,可是至少我们白天不必还跟裘琳那么漂亮的女孩在一起。”见兰德保持沉默,他格格笑着。“你有没有给她钱?”
“她不是妓女。”
“她为了钱与敌人交往。”
“那完全是两码子的事,她教我韦尔斯语。”兰德咕哝道。
“看来她也在教你耐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教你韦尔斯语?”
兰德带着警告意味瞪他一眼。“她无疑是希望刺探我们,把我们的计划告诉柯克莱。”
奥朋哼了一声。“真是那样,这些韦尔斯人可是我从未见过的懦夫,竟然派女人来刺探敌情。她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竟会这么不看重她——或者说,这么看重她?”
她是谁呢?对于他队长这个恼人的问题,兰德不知道答案口接下来一整天他都闷闷不乐地想着这件事。第二天早上,裘琳没有到营地来,使他感到更不安。葛蕾来了,另外两个同在厨房工作的女人也来了,可是裘琳始终不见踪影。
他告诉自己,这样也好。他不要向葛蕾打听她的事,因为葛蕾会把一这些问题再转告给裘琳,她就会更紧张。可是他决定要更了解这个柯裘琳。他们在那处寂静的林地所开始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绝对不会轻易结束。
裘琳把自己最好的一件袍子折好,还有一件织工精细的披肩,再加上一条裙子,然后将它们仔细地卷起来。随后她又把梳子、袜子、室内拖鞋,以及一块绣花布塞到衣服卷里面。
那块绣花布,上面绣着漂亮的老鹰、狐狸、松鼠与水獭,是她给新郎的结婚礼物。是她为自己日后的婚姻所做的第一件计划,始于她刚成为女人的那一天——她的月经第一次来潮的时候。她还有许多其它计划,目的都是要向未来的丈夫证明她会是一个好妻子。
然而在她心中,此刻更重要的问题是,陆欧文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丈夫?
她很快就会知道的,因为等雨一停,她和叔叔就要在众人陪同之下出发,前往陆家寨去。
自从那天她逃离费兰德的怀抱之后,她努力想了又想。在那之前,是她对欧文的恐惧使她不愿作决定。现在却恰恰相反,是由于她深受费兰德吸引,迫使她答应叔叔的请求。她不能接近那个英格兰佬。她必须嫁人,住到丈夫的家里去,那样她族人的土地才不会受到英格兰人的威胁。
也只有那样,她才不会受到那个英格兰人的威胁。
“现在你们只是要去签约,对不对?”这是奈丝婶婶第三次问自己的丈夫。“没有我在旁边,你不能把我的侄女嫁掉。”她扭着双手,焦虑的眼光看看克莱,又看看裘琳。“她结婚的时候,一定希望有一个女人陪在旁边。”
“除非你在场,否则我一定谁也不嫁。”裘琳发着誓,对婶婶露出安慰的笑。然而在心底裘琳可是丝毫不感到安慰。她环视着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大厅。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开自己的家人与所有关心她的人,生活会是怎样的呢?
一如往常,叔叔的家中挤满了人。两个男孩在烤着猪肉,准备给晚上的餐宴享用。一个女仆在擦墙,另外还有两个女仆在准备火把上里用的布。葛蕾坐在壁炉旁边,给戴维和可娜讲故事。每个人都很忙,只有蓉雯除外。
这个小女孩离开众人远远地坐着。蓉雯没有原谅自己的母亲,也还不止目信任她。虽然蓉雯说她明白裘琳为什么要嫁到陆家,但显然这个孩子仍然觉得受到背叛了。她避开大家,傲然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地看着裘琳。她以为裘琳看不见她,而裘琳若偶然朝她这里望过来,她就立即假装注意别处。
裘琳担心的是,可怜的蓉雯以后要面对的是一个悲惨的世界,而她自己可能也一样。但她们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裘琳叹一口气,茫然瞪着被她卷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她又叹一声,然后用围裙把衣物包里起来。没有理由再拖下去。雨已经转成了毛毛雨,杜伊把马牵来了。在阴沈的天空下,他们这一小队人马终于上了路。
“我们会在圣鲁伯特节那天以前回来。”克莱对奈丝说道。他又对杜伊说:“派一个眼尖的人看哨。我不信任这些英格兰人,要防着万一他们发现我们打算做什么,”
裘琳也不信任他们,不过她没有说话。她没有把自己与费兰德的事告诉叔叔,那太可耻了。而即使叔叔怀疑她为什么对欧文的事突然改变心意,他也没有提出来问。
他们往南走,穿过葛芬河边长满蓊郁林木的狭窄谷地,沿着仅容一辆货车通过的石路走下去。她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她必须离开这片谷地,要跟丈夫的家人住在一起。她得与亲爱的家人分离,投身于自己从来不喜欢也不信任的人群中。
一阵恐慌突然袭上她心头,她不能这么做,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猛然勒住马,那匹马不安地踱着步。裘琳仓皇四顾。身后某处是她的家,她的亲友与自幼熟悉的事物都在那里。
可是也有一个英格兰人声称那里是他们的土地,要在那里盖城堡。他也会说她属于他,如果她不格外小心。
“裘琳?你怎么了,孩子?不可能是马的问题吧?”
在这潮湿的密林中,她叔叔的声音显得特别大声,然而也使她惊慌失措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我的马没有问题,只是我很久没有骑马了。”她望着叔叔,知道出自己一定是满脸惧色。他们互视着,然后他向她招一下手。
“骑到我旁边来,再过一会儿你就会轻松一点了。”当然他是指骑马这件事。然而他们继续骑下去的时候,裘琳却不禁猜想着叔叔是否另有所指。如果是的话,她但愿他是对的。
兰德听着眼线的报告,心中怒火越来越强。
“六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带着两匹载货的马。他们是在天气一转好就上路的。”奥朋停了一下。“他们是往南走。”
“到陆家寨去。”
“似乎如此。”
兰德握紧拳头,然后又强迫自己放开手。他一直希望避免与韦尔斯人直接冲突。他一直希望彼此之间的不信任情势能够一直拖下去,直到他向他们证明自己并无意破坏他们的生活。
他预期偶尔会有小冲突,也许有一只猪被偷,或是一座粮仓被烧掉。可是他不想跟他们在战场上相遇,因为那样他就不得不摧毁他们。那种战争所造成的伤害可能、水远都无法治愈。
不幸的是,今天这件事只可能代表一个意义:柯克莱要把自己的侄女嫁到陆家去——大概是嫁给他们的儿子。如果两家联合起来,威胁就会比单独一家大得多。他们也知道这一点。
兰德站起来,开始在自己新完工的屋里踱着步,这里以后将当作会客主厅。“挑五个人跟着我们——你和我。我们骑到柯家去。”
奥朋问:“去做什么?”
“去问几个问题。”然后他又简短地补上一句:“也要弄几个答案回来。”
“可是要找谁翻译呢?那个姑娘三天没来了。”
兰德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很清楚裘琳接连几天都没来——而且是真正地感觉到她不在——这才是真正让他烦心的问题。他需要知道她是否只是被上次在林边的事情吓着了,还是另有原因让她缺席。
有一个女人跟着那队人马往南走。一个女人,一毫无疑问,一定是克莱的侄女。可是万一那个女人是裘琳呢?万一她欺骗了他,想用她那张漂亮脸孔和诱人的身体来迷惑他呢?
万一这个没有父亲的柯裘琳,真是克莱的侄女以及‘柯岩’与玫瑰崖的继承人呢?
他的手又握成拳头,而且这次他不肯放松了。那个大胆的丫头在玩弄他吗?是否可能她到他的营地来,为他工作、挑逗他——最后还吻了他——心里却明知她将与人联姻,结合两个好战的家族一起来对抗他?
“该死的!”他一脚踢翻一个凳子,猛力把门打开,冲到外面去。那个婊子把他害惨了。他是否疯了,才没有很快看出事情之间的关联?还是他现在疯了,竟然会以为一个女人能够那么轻易地唬过他?
他再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了。也许她根本不是处女,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诱惑者,故土息来诱他上当。
现在她无疑是要用同样方式去诱惑那个陆欧文,用她那双发一见的眼睛诱惑他,用丰润的嘴唇勾引他,使他盲目得眼中只有她那甜美丰满的身体。她会用女性的魅力骗取男人的中心心,然后让他与兄弟出来跟兰德作战。
奥朋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你想她会不会就是那个侄女?裘琳会不会就是克莱的侄女——是要用来诱惑陆家人的饵?”
兰德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