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一点也不坏。”
“那是你刚来不久,对我还不够了解。其实,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已经被周围的街坊们鉴定为春四胡同有史以来最浑蛋的浑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他们恨不得把我活埋了,只是我命硬而已。”
“这是为何?”
“这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讲,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一直在为幸福生活祼奔着,这样一来,就不可避免地要留下一点小遗憾。”
“那老公想要怎样的幸福生活呢?”
“不知道。”
这三个字是沉重的,说完后,柳叶飞用力地吸了口烟,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在少不更事的懵懂时代。
他觉得每天可以游手好闲地不用去上学,那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而以突袭方式掀起花花姐的裙子,然后大声地告诉周围那些色棍们,她今天穿的小裤裤是什么颜色,则是幸福之外最刺激的福利。因为那是他创收的唯一方式,掀一次,能从光棍里手里搞到好几块钱。
等到正式辍学以后,他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
这个时候,久经磨练的花花姐也练成了一身过硬的防狼术,鉴于危险指数暴增的缘故,他被迫放弃了多年来的创收途径,正式踏上了坑蒙拐骗的神棍行列。
后来。
后来就两个字悲剧!
如果非要在这个词后面加个感性的小尾巴,那就是悲剧得昏天黑地!不是上苍有意要抛弃他,大家都知道,上苍根本就没空答理他。
同龄人上初三时,他在绞尽脑汁地为一日三餐愁。
同龄人上高中了,他还是在绞尽脑汁地为一日三餐愁。
在后来的好长的一段日子里,他觉得,每天半夜不会被饿醒,不用以喝凉水的方式来解决肚子饿的问题,那才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至于17岁那年,把三婶家的豆蔻妹妹“壁咚”在无人的小巷子里,并大声对她说:“我在泡你,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吗?”一事,那纯粹是想在她跨省去上大学之前,给她留点刻骨铭心的小纪念,与幸福指数毫无半毛钱关系。
最后的印象也确实够刻骨铭心的。
爱女心切的三婶,义无反顾地把他列入了封杀名单,并在广播里喊了整整一个星期的防火防盗防浑球!看热闹的街坊们,则把广播里的“浑球”单拎出来跟老光棍五爷捆绑在一起消遣,说五爷就是他的未来。
现在。
那一切不堪回的过去都成了历史。
现在,他不仅不用再为一日三餐愁,头上还有令人羡慕妒忌恨的十佳光环,出门也有令人羡慕妒忌恨的跑车代步,围绕在身边的女人,也比当年那个仅有一次“壁咚”缘分的豆蔻高端大气上档次。
年少时渴望而不可求的幸福生活,现在已经统统实现。
在这条街上,再也没有谁敢用当年那种轻蔑的眼神看他,只要他高兴,一声令下,说往左,几乎没人敢往右,是实实在在的胡同领袖。
从理论上来讲,人生如此,好像已经没有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