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家府库里存放的古画单,你当日在货船上可曾见过这其中的画?”
赵青河昨晚提到需要她帮忙,就是这个忙?
夏苏想了起来,却问,“你何以笃定那船上的画我都瞧过了?”
“妹妹能挑出《暮江渔父图》,让胡子咬牙入肉不得不受要挟,难道只是凭随手一抓的赌运?当时,哥哥我可是在上面苦苦撑着。”他应该庆幸这姑娘不爱鉴赏古玩,古字画的数量还是偏少的。
夏苏确实一幅幅瞧过了,但懒得说因为顾虑到他,根本没有看第二眼,直接就将所有的画当成真迹,照价值选了最大的筹码。
她点了几下画名,示意见过。
赵青河将画单重新收好,“妹妹已经帮我确认了一件事,换画案的主谋可能不但在苏州,还可能与赵府密切相关。”
夏苏微愕,“为何?”
“从冯保那儿搜出的古董书画经过查证,主要是苏扬一带的收藏品,但董霖联络失主之后,发现多数人竟还不知道画被调包,可见除非惊动了人,这伙贼才会布置为小偷窃财的障眼法。还有,这些调包均属单户换单件,唯有赵府例外。”
夏苏习惯想一想,慢慢补充,“应该说迄今为止才对。再者,我要是兔子,不会吃窝边草。”
赵青河眼中淡赏,“不错,我的推断尚不充分,兔子不吃窝边草也是一般常理。鲁七当日送画上不系园,你识破那画是伪作,下午不系园靠岸,告知鲁七此事,鲁七回府就死了,几乎没有间隙。而鲁七娘子和另一名管事将其他的画及时换回,避免事件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还有,鲁七为何一定要死?他夫妻二人显然是调画的直接经手人,别的画能换回去,为何《暮江渔父图》不能?即便被人说成伪作,大不了再鉴一回,大老爷顶多以为是不系园弄错了,反正古画真假本由得人说。”
“因那幅画已有买家,应该不在鲁七夫妇手中?”夏苏记性很不错。
赵青河微微颔首,“鲁七娘子提到老鬼是他们原来山寨的头儿,而其中有一点非常不通,她说她不知老鬼的模样,而一群匪类,穷凶极恶,居然服从连面都不曾见过的首领,这又不是说书,未免可笑。”
夏苏没法再跟上赵青河的思路,“你的意思是——?”
“能下达灭口鲁七,换回真画,连带灭口胡子一船人,并将满船的货物搬空,送出买家订下的货,条条指令快速又直接,说明老鬼近在咫尺,与鲁七等人同在赵府,而鲁七娘子见过其真面目。这人正因为非常熟悉赵府的人和事,甚至皆在他的掌控中,才敢于吃窝边草,鲁七更可能是被杀,而不是自己吊死。”他的意思如上。
“是谁?”夏苏不禁问道。
“赵府一百多口人,其中之一,也许。”赵青河耸耸肩。
夏苏莞尔,“难怪董霖见你被诈,高兴疯了。你一边可能也许大概得猜,他提心吊胆配合你,一边又无奈自己不如你,因结果总能被你猜对。”
“猜,也是有讲究的,若没有六分以上把握,我不会随便说与人听。”赵青河扔了一粒梅子在嘴里,苏州的零嘴真是一绝,“斗笠人从客栈到石台绕过半个河湾,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看到尾舱的小窗,我就猜小舟停在下面,他从窗子进来点了蜡烛,算好火势,是为了让我们重补食物,好趁机加料,第三回灭我,也灭这一船子人……”
夏苏本来正吃芝麻核桃酥,立时嚼不动了,鼓着腮帮子鼓着眼。
“……再一想,证据都不用找,自己就推翻了自己。那人既然能上得船来,直接加料更好,何需打草惊蛇。像这般经不起推敲的猜测,我可一个字没同董师爷说。”赵青河吐出梅子核,所以才说话大喘气。
但夏苏却吃着至今最费劲吞咽的核桃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