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意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若是嫁人了,我们兴许就不能再见了。”这话好像不太能说服人,苏定又道,“好吧,其实我是想说,你若是嫁人了,我便再不能见你。”
柳雁笑道,“为什么不能见?厉嫆曾是我同窗不说,我跟你也是朋友,单独相见是不可能,但人多时,倒是可以见的吧?怎么说得好似再不能见了。”
“是不能再见了,是我不愿跟你碰面。”苏定握着伞柄,字字道,“我早该跟你说,却因爹爹的事,自知不能成,所以才由得我父亲做主。可如今我想通了,其实我一直欢喜你。”
人生初初听见这样直白的话,饶是柳雁素来脸皮厚实,也架不住,只觉尴尬,“苏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要跟厉嫆成亲的人,怎么能这么说。”
苏定笑了笑,“退亲了,刚才我拿了婚书去厉家,求得同意,退亲了。”
柳雁愕然,见他不似开玩笑,已是嫌恶,“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谁想也是个卑鄙之人。你知不知道退亲对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一生的清誉就没了,苏定,我瞧不起你。”
苏定没有做声,见她连伞也不要就走了,也不追上去,只是站在雨中一直看着,更觉寂寞。
柳雁跳上马车,还觉得恼怒。相识多年的人,竟然做出退亲这种事,实在让她不能理解。可苏定虽然是桀骜之人,心肠着实不坏,那为何会退亲?坏了人家一个姑娘的名声?
她心觉疑惑,再往车窗外头看去,已不见苏定,不见自己的百鸟归林图样的伞面。
雨声不止,像百鸟归巢的鸣叫声,交错天地。
柳雁回到家中,如往常那样去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去年冬日起,就已不大认人了。时而将儿子认作孙儿,将孙儿认作旁人,可无论是谁,都要拉着对方念叨许久的话,说往事,忆往昔。柳雁过去时,老太太果真也将她认成别人,她便陪着祖母,和她说话,听她絮叨。
直到用晚饭,才被请到那边。柳雁坐下后发现父亲又不在桌前,便问道,“娘,爹爹又有酒宴么?”
李墨荷说道,“你爹爹一大早就进宫去了,听说左相昨晚归西,圣上惊闻不起,你爹爹便和其他大臣守在……”
“咣。”
后面的话柳雁已听不清,手中筷子掉落在地,被那话轰得半日回不过神,直到李墨荷摇她胳膊,她才稍稍回神,抖声道,“娘……你是说……苏自成,左相大人过世了?”
李墨荷不知她和苏定是朋友,还觉奇怪女儿怎么这样在意左相之死了,“嗯,左相年岁已高,听说是一睡不起,也算是寿命已尽,去得并不痛苦。”
柳雁猛地站起身往外跑,几乎绊倒在地。后头的人慌神喊她,她也听不见他们到底在喊什么。只是想起刚才的苏定,她到底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她本该安慰他,可因在马场待了一日,不知左相过世的事。可即便如此,自诩是他朋友的自己,也不该质疑因他退亲的品德。
苏家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