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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当落花路过桃花渊的时候,不见屋里掌灯,她立在桥上多时,也不见师父叫她进去,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为不便,又寻思着来日方长,便先回了落花斋。
她不知道的是秦子净一直在等她,“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便是此刻的真实写照,哪怕不说话,只是默默陪着他,也好过让他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向来冷淡自持的袭月上仙,此刻内心却像个孩子般的脆弱,如果落花能把从前说过的话重新说上一遍,哪怕只有一句,“师父,我不想做你的徒儿,我要做你的妻子”,也许秦子净就不会做下那个影响他们两个一生的决定。
落花回来落花斋的时候,变成小狐狸的墨玉仍在呼呼大睡,她把毛茸茸的小东西抱进怀里,与他说起今日的事。墨玉被打回了原形,便只是一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的白狐,落花说什么它自然不会懂,不多一会,便又蜷在她怀里睡着了。落花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月光明晃晃的照进来,她把今日师父的话仔细的想了一遍,揣测到底是谁来找过师父,不管是谁来目的都是一样,都是借刀杀人。若说是天帝,他前来劝说也无不可,只是如果真的杀了洛世奇,天帝少了一个劲敌,少了一个能牵制他的人,成不了三足鼎立的局势,天帝便能一心对付我们,师父不会想不到这层,天帝自己也极明白,知道机会不大还来劝说,不像是天帝所为。
相较于天帝,洛世奇的可能性更大,他借临渊之事规劝师父杀了天帝,一石二鸟,到时他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人之利。但这也未免冒险,若是师父有事,自己岂能轻饶了他?洛世奇向来机谨,想来不会如此唐突,又想到当初他曾不顾性命之忧吞下魔力,落花不禁吓出一身汗,的确不能以常理来考虑洛世奇,没什么是他想不出做不到的。
想到今日师父的反常,落花心里更加担忧,几次想跑去找师父,想把事情说开,翻身坐起,又都安奈了下来:男女有别,深夜前去自是不妥,何况他们还曾犯下男女之事,更是应该避嫌。可是心里又总是放心不下,今日临别之时师父的神色莫名让她担心,好歹挨到天亮吧,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池。
落花纠结着,一直挨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黎明时分,她睡意正酣的时候,一袭白衣来到她的床前,她哪里知道师父是来与她道别,这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秦子净原也不是甘心退让、隐忍不言的人,尤其是在男女□□上,落花也根本没有想到,也想不明白,能在东海海底陪她几十年的师父,怎会一个招呼也不打,甚至不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的走了,他难道不知,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吗?
☆、头白鸳鸯失伴飞
看着榻上熟睡的人儿,站在床前的秦子净低低唤了一声:“花儿……”声音极低,却还是吵醒了蜷在床尾的小狐狸,畜生本就机警,屋里忽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想嘶叫,秦子净微一拂手,白狐便又乖乖睡去,屋里又归于沉寂。
圆月西沉,窗外投进的一段月色也变得朦胧起来,榻上的落花睡得香甜,秦子净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喃喃开口:“那年落花时节……”他陷入回忆之中,良久才道,“该狠一狠心肠,不该抱了你走,何至于有这许多烦恼?”
这话说完又是良久的沉默,屋里静的出奇,连窗外的夏虫也在这会子休憩了,没有一丝的声响。秦子净从袖里探出手来,原是想摸一摸睡梦中人儿的脸蛋,可那探出的纤指却又僵在了空中,轻轻唤出一声:“花儿……”声音已经不同于刚才的淡定、冷然,而是饱含了无限的深情和不舍。
他背立月影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探出袖外的手微微的颤抖,他缓缓的收回手臂,背过身去,不去看榻上的人,其实何须多看,不看也早已烙在了心上。
此后他再未开口,也未回头,只悄然立在屋里,任凭月光一点点的越过他的身躯,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淌,他一动也不动,站成了一尊塑像。没人知道他的想法,他心里的悲伤早已逆流成河,榻上的人儿睡的正熟,甚至连他来过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