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观众的笑话。
是就这么接受,然后隐姓埋名继续残生?
这个念头刚冒起便被宗念直直掐掉了。不,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接受,他根本不甘心!
不知名的英雄帮助自己灭了仇人,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古怪。只是他这三年间一直隐匿生息地待在崖底练功不问世事,而江湖时刻都在风起云涌,哪个门派一夜灭门,哪个大侠名扬万里,或许都是瞬间的事。当年的飞星坞被灭门也无多少人过问。要一点点地查找线索,没有一些势力、只手空拳的自己怕是有些难。
……但至少得找出是谁杀了他的仇人们。
独自一人静坐在酒馆二楼,眯起眼睛看着楼下刚掠过的两匹快马,宗念饮了一口酒。
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曾经的飞星坞所在的江南小镇杭南。父母自尽,门人被屠之后,遗体连同飞星坞全都葬送在了一把大火之中,半点不剩。
自己还在崖底时曾经发誓,仇人不死便无颜回来,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踏上这养育自己的一方水土。
二两清酒,一碟花生米,便能悠哉地过上一天。杭南人性子比较慢,旁人看得着急,自己却不急不缓地,一日过得能有两日长。在这里似乎远离了江湖的喧嚣,能偷得半日浮生。宗念仅仅待了两天,就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儿时的无忧生活。
他也曾和别人来这里一起吃过花生米,但那时的他年龄未到,那人便不让他喝酒,还非得馋他,恼得他一言不发地静坐示威,直到对方轻笑一声,递过一碗酒来——酒太烈,把他呛得直咳嗽。
有些怀念当时的情形,宗念捏起一粒炒得香脆的花生,放在另一空的白瓷碟上。
假死时一心报仇,不敢与任何人牵连,吃了母亲自尽前给的秘药一佛心,醒来时自己已被当作尸体抛到了乱葬岗,从此便把自己当作人世间的一条孤魂。
但这下,仇人都死了,是不是证明他也可以重返人世了呢?
他又捏起了几粒花生,一一摆在之前的花生周围。
然而宗念想来想去,眼下唯一的依仗却只想到了父亲的师弟,自己的师叔,斩风门的门主于戈。他为人忠厚,听闻飞星坞遭难便立即来救援,但时机已晚。并且宗念被带走并无人知晓,所有人皆认为他与自己的父母死在了大火之中,在青光庄内被囚禁时,他隐隐听到过斩风门与青光庄断交为敌的传闻。
那就先去找师叔吧。宗念心中做了决定,又掂了掂钱袋,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己又花尽了路费。难道又得去驿站搬货吗?不不,先前是为了隐藏身份,但自己好歹也是个少侠,身怀绝学,现在已无需藏匿,怎么就不能做些劫富济贫的大好事呢?宗念黑漆漆的眼珠提溜一转,心中便起了想法。
那今晚便去刘员外家吧,听说他是个爱财的胖子,一定可以救济穷苦的人们。
宗念一脸正直地点了点头,即刻便决定了自己将来都要做个劫富济贫的正义少侠。他年少时就有些调皮,现下少了报仇的压力,被压抑得沉闷的性子却又慢慢地冒出了一点头。
正胡思乱想着,本来只有宗念一人所在的二楼,却突然间摇摇摆摆地走上来了另一个人。他垂着头,一手提着一壶酒,黑发散乱着并未扎起,扑通一下便倒在了另一张桌子上,与宗念仅隔了一张桌子。
那人醉醺醺的,一身玄色衣衫,用料看起来质地甚好,走进来的步伐虽然虚浮但完全不乱,应该也是哪个混得不错的江湖人吧,却不知道为何在酒馆里买醉。
他趴在桌上,时不时痛饮一口手里的酒,明显就是已经烂醉如泥。
宗念阔别江湖三年,很无奈地发现许多事与自己当初知道的都相去甚远。
虽然觉得无需再完全隐藏自己的痕迹,也不再时时刻刻都运转着皆空心法,但该有的警戒心宗念还是有的,他并不随便与江湖人结交,因此也不愿意与这个买醉的江湖人继续共处下去,便想直接起身就走。
然而刚站起身来,便听有人低着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