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可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这是个耐心的问题。”
“别这么自信,”瞎子梅彻尔急切地说。
“‘别逼我啊,梅彻尔。你在这玩意儿上花了半年工夫。你把什么都装配在里面了。说到头来,我可不是摩西。”
“它不投降吧,嗯?”
“它会投降的,会投降的,你只要使劲按一按它的肚脐眼就行啦。”
这当儿,锁啪的弹了开来。大笑声、喝彩声,接着是一片吵闹中。
“玛尔卡,给我解开,”雅夏说。
玛尔卡用颤抖着的手指头解开围裙。那把锁躺在桌子上,好像显出一副不中用和丢脸的模样。人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愉快的神情,只有梅彻尔的那只独眼仍然闪烁着令人毛骨惊然的热切光芒。
“你准是个巫师,要不然,我不叫梅彻尔!”
“那还用说,我在巴比伦学过妖术。我可以把你和玛尔卡变成兔子。”
“干吗偏偏挑上我?我丈夫要的是老婆,不要兔子。”
“干吗不要兔于?你能穿过铁栅栏,跳进他的牢房嘛。”
雅夏坐在这帮不体面的人中间,感到丢脸。万一埃米莉亚知道他跟哪些人来往,那才糟呢!她认为他是一个天才,一位崇高的艺术家。他们谈论宗教啦、哲学啦、灵魂不灭啦。他引用犹太教法典上那些名言警句同她说话。他们谈到哥白尼、伽利略——谁知在这里他同皮阿斯克的小偷们鬼混在一起。但是他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有另一个角色要他扮演。他有多得数不清的性格——犹太教的和异教的、善良的和邪恶的、虚伪的和真诚的。他可以同时爱上许多女人。他眼下已经背叛自己的宗教,然而——他发现一张从圣书上扯下来的纸,总是拣起来,用嘴唇吻一吻。人人都像一把锁,个个都有他的钥匙。只有像他——雅夏——这样的人能够打开一切灵魂。
“得了,把你的钱拿去!”
瞎子梅彻尔从一个深钱包里掏出一个银卢布。有一刹那,雅夏考虑不接受这个卢布,不过他认识到这是对梅彻尔极大的侮辱,尤其是帮里的财库快要掏空的时候。帮会里的人非常重视信义。要是他不接受钱,他可能挨刀子。雅夏接过递给他的那个卢布,用手掌掂了一掂。
“不费劲的外快。”
“你的每一个手指头都应该让嘴唇亲一亲!”瞎子梅彻尔用巨人的深沉的嗓音嚷叫。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从他宽阔的腹部里发出来的。
“这是广帝送来的礼物,”小玛尔卡说。泽弗特尔的眼睛闪烁着得意扬扬的光彩,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她的嘴唇不出声地暗示着接吻和爱抚。雅夏知道他在这里受到大伙儿,男人和女人,崇拜。查姆一莱勃的脸看上去同泽弗特尔摆在桌子上的铜茶炊一样黄。
“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干,这世界准是你的。”
“我仍然相信第八诫。”
“听他说的!他还以为自己是个圣徒呢!”伯里希。维索克尔唾沫乱溅地说“人人都在偷。普鲁士人不久以前干了什么事?把法国干掉了一大块,另外还要求几亿马克。他们掐住法国的脖子。这不是偷吗?”
“战争是战争,”查姆一莱勃说。
“哪一个有办法,就捞一把。事情向来是这样的。小偷上绞索,大偷吃肥鹅玩玩纸牌怎么样?”
“你要斗牌吗?”雅夏讥讽地问。
“你从华沙带来什么新把戏吗?”维索克尔问“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这儿是剧场吗?”
说着,雅夏从维索克尔手里接过纸牌。他开始很快地洗起牌来。一张张牌飞向空中,像鲜鱼在网里蹦蹦跳跳似的。雅夏突然把手一挥,那副牌排成扇形,像一架手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