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等我们回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老天爷啊,谁把我的我亲娘变成下酒菜啦!
院子里的几滴鲜血与一地的毛就是凶案现场。
院旁的厨房开着门。
我跟随女主人走进去,看见老甘正把我亲娘的尸块丢进大炒锅里。
我那嫉妒心极强的亲娘啊,你死得好惨呀!
虽然我是您最不讨喜的儿子,却还是从您的体内排出来的。
我念及这点血缘关系,愤怒地啄着老甘的裤管。
老甘受到畜生的骚扰与挑衅,本可以一脚把我踹飞,但好在我的女主人及时将把我抓起来。
窝在女主人温暖的手掌心里,我的杀母之仇便一瞬消解。
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光是远远的,就能嗅到那把杀猪又宰牛的菜刀上的血腥味。
我要伺候我的女主人。
我可不想成为刀下亡魂!
时隔多年难得尝到亲爹的手艺,小草难免浑身不自在。
这就好像逢人便咬的毒蛇突然在某天亲昵地蜷缩在你的身边。
你说吓不吓人?
相比与父亲关系疏离的小女儿,叁儿子反而吃得欢天喜地。
菜肴隆重的餐桌上,亲爹给女儿夹菜,女儿给哥哥夹菜,哥哥给亲爹夹菜。
他们叁人,算是彼此最后的亲人。
届时,一双儿女没有听见丧钟的号角正在召唤他们的父亲。
吃完午饭,亲爹把亡妻的金银饰品装在一块绣着鸳鸯的荷包放在小女儿的面前。
小女儿瞄一眼荷包,又瞄一眼亲爹,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嫁妆。”
“我不要。”
“你拿着。”
“小时候,你就经常说我这辈子都没有男人要。对啦,你说中啦。我才不结婚。你把东西收回去。”
老甘不接话,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甘家有你这么个女儿是祖宗修来福分。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你哥哥,年纪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饿不死他的。饿不死他的。你平时不忙,就多打几个电话,问候问候他。过年了,你就抽个几天,回来看看他。”
小草清楚且深刻地感受着亲爹的神色与言语中的羞愧。
小草看着这个妻早亡、子不孝的老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们老甘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看不好生意,看不好娘,看不好儿子。这是你应得的。”
“是,是我应得的。”
“你别以为装可怜就可以让我给你送终。你想得美。我帮你收拾烂摊子,是看在娘的份上。过几天,我就走了。我再也不会回来。”
“我明白,我明白。”
烟草燃烧的味道飘到小草的领地。
小草斜眼睨着老甘,从朦胧的烟雾间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眼中的绝望。
次日清晨,老甘被发现吊死在卧室。
临死前,老甘穿戴得体,还给自己的黑色皮鞋抹了油光锃亮的蜡油。
小草站在门口,看着她的低能儿哥哥抱着父亲那悬空无力的双脚哭喊。
一碗打翻在地上的鸡蛋汤面正飘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