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已经砸锅卖铁地补上?了缺口,仙君已经答应过既往不咎了,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更合适的?、能挑起大梁的阁主人选。
他飞快地拢手,触碰藏在袖口里的?手腕,仿佛这么做就能缓解他心里的不安,可他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曲砚浓只是挑眉。
她颇感意外地望着申少扬,余光瞥着戚长羽,笑意拉长了,“是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戚长羽莫名不安。
他强作镇定,也挤出一个笑容,面上?很从容地说?,“仙君说?的?是,这位阆风使的?话,属下也是第一次听说?。”
曲砚浓似笑非笑。
一两个死寂的?呼吸后,忽而有人向前踏出一步。
淳于纯站出裁夺官席位,与申少扬遥遥呼应,她看?也没看?戚长羽一眼,向曲砚浓微微垂下头以示敬意,声音平稳,“仙君,晚辈附议。”
一位元婴修士主动站出来呼应,分量截然不同,阆风苑内骤然浮起一阵嘈杂的?议论。
戚长羽的?神色蓦然阴沉下来。
他再也维持不住笑容,目光阴翳地望向淳于纯:这是想做什么?难道淳于纯以为跟着一个刚结丹的?小修士瞎胡闹,就能将他拉下马了吗?
真是可笑!
仙君都已经说?过不追究了。
又?是几个呼吸的?死寂。
“仙君,从前沧海阁提出更换镇石的?时候,我老?胡也在场,当时谁也没想到戚长羽打着从中获利的?主意,都觉得这主意可以一试。如今算下来,我竟然也成了帮凶。”胡天蓼瞥了戚长羽一眼,没好气地说?,“在下也附议,请仙君明察。”
请仙君明察。
连胡天蓼也主动附议了,阆风苑内更加骚动了起来,几个呼吸后,又?有几名裁夺官出席,默不作声地朝曲砚浓躬身,“晚辈附议。”
一声附议,像是一簇野火,匆匆燎原,不过是短短二三十个呼吸,便已漫山遍野。
从高高在上?的?金座向下望去,青翠山峦、华宫宝阙,乌压压的?人影,数不清的?修士,参差不齐、起起落落,浪潮一般一同向她微微躬身,汇成同一个声音,响彻阆风苑。
“请仙君明察。”
戚长羽的?神色已阴翳到极点,夹杂着不安和惶恐,不住地望向曲砚浓,似乎在期待她力挽狂澜,压下这声潮。
他的?手在袖口里不安地摩挲着,把那枚方孔玉钱转了又?转。
仙君答应过他的?!
她还向他许诺,说?这沧海阁只有他能挑起大梁,曲砚浓不会轻易被乌合之众煽动的?!
曲砚浓饶有兴致地望着这起伏的?身影。
她还没动手,旁人就已经容不下戚长羽了。
看?来他人缘还不够好,不能让所有人选择一起当瞎子,看?不见?他的?过错。
真没用?啊,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戚长羽有这么大的?助益,居然还没能服众。
一个有用?的?下属可以物尽其用?,没用?的?下属呢?
在万众炽烈的?瞩目中,高高在上?的?仙君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竟是如此。”她语气清淡渺远,怅惋无穷,“欲壑难填,当真没有人能逃过吗?”
戚长羽心里不安到极点。
“仙君!”他下意识呼唤,“你——”
“罢了。”她说?。
戚长羽的?心骤然坠入冰窟。
他蓦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卸磨杀驴,他被放弃了。
“你答应过……”
他话也没说?完,已运起灵气,使出毕生所学,化为一道流光,转瞬向天边拼了命地飞去。
逃!
立刻逃,逃得越快越好,离开山海域,去往曲砚浓管不到的?地方!
曲砚浓依然安坐在金座上?。
“唉。”她又?叹了口气,“我还什么都没说?。”
“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她幽幽地为戚长羽感叹。
原本阆风苑内外附议明察戚长羽的?修士,绝大多?数都不了解戚长羽做过什么,也根本不知?道镇冥关?的?裂口和戚长羽有关?系,附议申少扬,只不过是出于心中对镇冥关?的?敬畏和景仰、对镇冥关?崩裂的?激愤,想要一个真相,并不真的?认为戚长羽就是罪魁祸首。
然而戚长羽一逃,什么也不必再说?,他若是不心虚,他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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