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饶是她立刻就撇清了自己的关系,丈夫那边摘不清啊,所以又是往首都打电话,又是找人说情,又是说明情况的,等她真正从公安局出来,已经过了三天天了。
这几天,熊光弼一直呆在苏樱桃家。
头一天,熊光弼一口饭都没吃,跟汤姆躺在一起睡了一夜,第二天,这孩子是生来破天荒的,被饿醒,渴醒的一天。
而这时,苏樱桃居然让他把他在杏树村的时候尿湿的裤子给洗了去,要不然,就不准他吃早餐。
早餐看起来并不香,就是白面馒头加咸菜,以及,一人有一个煎鸡蛋,再加一碗粥。
熊光弼从来没给自己洗过衣服的,尤其是他的裤子上还有尿,他怎么可能洗,于是他就没吃饭,还给自己找了汤姆的一条裤子,换上了。
吃完饭,苏樱桃喊着他们,要去轻工车间帮忙。
现在,轻工车间的产品生产出来了,得往首都送,那就得要包装。
包装是木头做的盒子,里面垫的是用打碎的红柳枝做成的絮子,所有的雕塑都是陶质,特别容易摔坏,或者碰断手臂,脚趾头,而用絮子包裹着艺术雕塑,在运输的过程中,就不怕艺术雕塑会被磕,会被碰了。
汤姆去干活儿了,熊光弼本来不想去,但是苏樱桃拧着他的耳朵,就说:“不干也行,你就在门口站着,哪儿都不准去。”
“我会跑掉的。”熊光弼说。
“跑吧。”苏樱桃冷笑了一下:“从这儿都秦城,50公里路,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要饿死在半路上,那可太好了,因为你就告不了状了。”
熊光弼这时候彻底熊了,又渴又饿,只好跟着汤姆一起去干活儿。
汤姆虽然反感这家伙,但是因为他大伯在对外贸易部,而苏樱桃的产品,除了刺绣丝巾属于总理亲自发过话的必须采购品之外,剩下的东西还得靠对外贸易部来卖,所以对熊光弼挺客气。
虽然苏樱桃凶神恶煞的,但汤姆带着熊光弼,却一直在跟他讲要怎么抱木絮,给盒子里填木絮,教他一起干活儿。
熊光弼干的很少,因为他饿的肚子咕咕叫,而且还渴,又饿,又累。
汤姆留了个心眼儿,不但背着水壶,而且还带了几片饼干,看熊光弼实在干不动,就给他喝了一气自己水壶里的水,给了他两片饼干,让他垫垫肚子。
而就在这时,孙静静把电话直接打到了秦工,并且,让苏樱桃亲自接。
苏樱桃在远处看熊光弼低着头,跟小狼崽子似的吞掉几片饼干,又灌了两大气的水,站了起来,呛的直咳嗽,这才上楼了。
“我们家和刘伟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也不知道他贩枪,这些事情我都有证据。”孙静静开门见山,在电话里说。
“这些话,你该跟公安局说,跟我说这干嘛?”苏樱桃反问。
孙静静于是又说:“我是一个从人民群众中走出来的记者,现在每天要忙着写稿子,写新闻报道,你把我儿子给我送到红岩来,他可是熊司令员的孙子,是孙天青的外孙,苏樱桃,他的身份可不一般,赶紧给我送回来。”
“是吗,你儿子张嘴就是唾人,闭嘴就是骂人,唾了我儿子,我正在狠狠收拾他,要接自己来接,想让我给你送孩子,没门。”苏樱桃针锋相对的说。
孙静静在电话里冷笑了两声,突然说:“好啊,那我就带着对外贸易部的熊部长和我公公熊司令一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对我儿子的。”
哐的一声,她把电话给挂了。
张爱国就在电话旁,见苏樱桃挂了电话,挺惊讶的说:“孙大记者的意思,是不是对外贸易部的熊部长要来咱们厂?”
孙静静已经撇清了他们家和刘伟民的关系,那么,熊司令,熊部长和熊主编就不会受到牵扯。
而熊光弼这孩子呢,虽然只来了三四天,但是全秦工的人都发现了,熊,特别的熊,而且还难以搞定。
对外贸易部,现在是秦工必须攻克下来的一座大山,因为他们所有的艺术雕塑,都得通过对外贸易部的采购,才能被送到国外,让真正能欣赏它的人看到它,否则,那就是一堆烧焦了的废土,变不成钱。
这可怎么办,苏樱桃嘴犟,不送孩子,要惹得对外贸易部的领导亲自下来。
而苏樱桃呢,目前为止还没哄高兴熊光弼,到时候万一熊光弼在他大伯面前说苏樱桃的坏话,那还卖的什么东西。
哪怕是大干部,人心都是肉长的,熊孩子还给苏樱桃押着干活儿呢。
这要叫熊部长知道,行吗?
他们会不会死定了?
结果,苏樱桃抬起头,居然喜形于色:“张厂长,再派些人帮忙,抓紧时间做包装,要熊部长真的来,咱们得争取让他一次性,把咱们生产出来的产品全部采购走。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必须抓住。”
张爱国都要学刘伟民擦汗了:不是他不相信苏樱桃。
而是,作为一个有儿子,有闺女的男人,以自身来渡,他也不喜欢别人虐待自己的孩子,而苏樱桃现在对熊光弼实行的,就是精神和□□的双重虐待啊!
偏偏她因为能力卓着,而且凡事都能做好,大家又不好说啥,张爱国也只能是干着急,看着苏樱桃喜气扬扬的下了楼,心里在祈祷,想看看,她会不会把熊光弼带回家。
结果她到轻工厂转了一圈儿,只
丢了一句话:“汤姆,不要让熊光弼偷懒,让他好好儿给我干活儿!”
得,这可是真虐待了,因为熊光弼在灰土扬尘的轻工车间里,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苏樱桃割了些牛肉回家,先是把肉里的筋膜该剔的剔,该挑的挑,该拍的全给拍烂了,然后再拿水淀粉给抓匀了。
抓匀之后倒油锁水,然后,又拿秦州特产的白蘑菇干儿炒在一块儿,炒了一大盘,再烧个洋柿子汤,一盘牛肉一个汤,一人一碗白米饭,这顿中午饭就做好了。
不干活儿的时候,人是不会怎么饿的。
尤其是熊光弼这种孩子,他的胃口本身就很小,而且每顿饭都只吃一点点,对于饭,其实并不感兴趣,因为他见过的山珍海味多了去了,他吃过吗,不,他从来不吃,非得大人追在屁股后面追着撵着,喂着,才愿意吃。
就算现在,他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而且在轻工车间干了半天的活儿了,但是,一进门,看见桌子上有肉,下意识就要谈条件:“我在家吃饭,一块肉我后妈给我一毛钱,想拿肉哄我吃饭,没门儿,除非给我钱,或者送我走。”
“你给我滚出去,站外面去,汤姆,珍妮,端碗吃饭。”苏樱桃拍着桌子说。
熊光弼站在门口,嘴唇抖了半天,转身出门了。
汤姆和珍妮的胃口,是小牛犊的胃口,一人一碗白米饭,就着肉呼啦呼啦就是一通的刨,熊光弼就在窗外外头站着,眼看小山包一样高的一盘肉,刷啦啦的就下去了,到最后,只剩些碗底的残渣时,苏樱桃居然也没给他吃一块。
她这是来真的,不但不给他水喝,也不给他饭吃?
而且,吃完之后,珍妮洗碗,她居然抱着孩子上楼,就午睡去了。
这时候熊光弼才算正儿八经的意识到,苏樱桃这是想饿死他,她是真的不给他饭吃。
而这时,隔壁不远处,张爱国看不过眼,让段大嫂给熊光弼端点馍来吃,这可不是普通的馍,段大嫂是在馒头片上裹了鸡蛋液,然后用油炸出来的。
不过,段大嫂鬼鬼祟祟,刚端着馍到了篱笆墙外,苏樱桃就在楼上厉声一句:“段大嫂,我这人脾气爆,你最好别惹我,熊光弼这孩子,你们谁给他一口吃的,就接回自己家养,我就不管了,否则,谁也不准给他一口吃的。”
段大嫂端着馒头片,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隔壁的徐俨砰的一声,也把自家的门给关上了。
这种熊孩子就不能招惹,谁招谁麻烦。
不过,汤姆毕竟喜欢搞关系,而且,他是家里凡事最圆滑,想的最长远的人,正当熊光弼站在外面,饿的头晕眼化的时候,他悄悄端了半碗米饭,一个勺子伸到窗户外头,一口白饭上面盖一块牛肉,就塞给熊光弼了:“快吃吧,要让我婶儿看见,我得要挨骂的。”
一口米饭一口肉,不收钱就吃肉的,熊光弼生来头一次。
但是这块肉可真香啊。
“谢谢你,邓长城,我记住你啦,你不要让你婶婶饿死我,等我回到首都,我就会告诉我爷爷,你是个好人的,好不好。”哽噎着,熊光弼竖起一根指头,居然又来了句:“这块肉,我就不收你的钱啦,下一块,要一毛钱我才吃。”
汤姆收回勺子,气的简直要爆炸了:这种熊孩子,婶婶到底准备拿他怎么办?
他觉得这孩子完全没救了呀,全秦工,不,全秦城的孩子加起来,也没这孩子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