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刚踏上通往罗大海那个“确”的小路上,隐隐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了。
上次他们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几乎是立时融入了这片天地之间,浑然忘我,若不是杨日钊出言提醒,恐怕几个人都要沉醉在这片景致之中。
但眼下一切一如从前,两边的修竹,微润的土地,甚至天气也难得地放了晴,碧空如洗,两个人却是从踏足这条路的第一步开始,就从心里感到一阵急剧地不舒服,似乎有一股力量在从足底、从天上、甚至弥散在无孔不入的空气里,向他们压过来、渗进来,让他们心闷、气浮,又有如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们心里一直叫嚷着,却又偏偏听不清楚在说什么,这种感觉极之诡异,如果不是两人功行深湛,恐怕早已掉头就走。
两人都是艺高人胆大,虽然心惊,却是不惧,各自运聚功力护身,径自向前,但随着两人越走近那个“确”,这股力量就越来越强烈,简直让他们每抬一步都要费上很大的力气。
刘辰龙一直留意着身边的祁枫,眼见她嘴唇发白,娇躯都有点微微发抖了起来,目光渐渐板滞,忽然开始不知不觉要倒着往回走,心知不妙,一把拉她站定,左、右手各自拇指、食指成一扣环;而后面三指的相互交插,平放于腹前气海丹田穴之间,瞬间结成“修菩提心观妙观察智弥陀印”。
修菩提心观妙观察智弥陀印,解天下一切生死杀机。
刘辰龙此时功行深厚,心下感应一生,一点似有还无的淡淡光明从心处亮起,顿时将自己连同祁枫都一同护持住。
佛光到处,祁枫眼光渐由迷茫转为清醒,这才如同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般,打量一下四周,心有余悸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好像在做梦一样!”
刘辰龙的“修菩提心观妙观察智弥陀印”本是由心出发的功夫,以感应万物众生善信之心为念,光明到处,杀机恨意尽化祥和,但现在佛光所触间,这股莫名的力量却似是由整片天地发出来的一样,沛然莫能御,连“修菩提心观妙观察智弥陀印”的效验也只能顾及身周这一小片,而且他等于是将祁枫的压力也接了下来,心下那股声音更丝毫未受佛光阻碍,仍自喧嚣着,他努力将心境保持在大光明心的境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祁枫看着刘辰龙的模样,也自明白了过来,心下骇然,一时又帮不上忙,只能担忧地望着刘辰龙。
刘辰龙以目视意,缓缓举步,祁枫心领神会,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心里都隐隐明白这应该是这个阵法的变化,罗大海的那个“确”已然在望,退出去比往前走路程更长,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又怎能不到阵法的中枢去探查一番?
刘辰龙心下虽担心祁枫,但他自忖以他此时的功力,应该尚可以护得住她,又知道祁大小姐心高气傲,若是说护着她先退去自己再一个人来探查,她是肯定要跟自己急上的,索性一起过去了再说。
三步、两步,眼见罗大海那个“确”已经就在眼前,刘辰龙却突然一声闷哼,脚再也迈不出去。
身后的祁枫猝不及防,险些一把撞在刘辰龙身上,不由也是差点叫出声来,脸上飞起两片红云。
刘辰龙面色凝重,手指微微颤动着,口唇微动,似在默诵真言,想是压力益增,祁枫虽然担心不已,但她修法的路子与刘辰龙并不相同,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确”本来就只有八间房子,稀稀落落,眼下他们虽站在“确”外,却也可以看得清全“确”的情况。
看得出拆迁队才来了没几天,但还是在这个原本一派天然的小聚落里留下了不少痕迹。
路旁十几株大竹子只剩下半尺长的根,砍下来的竹子不知道被拆迁队拖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些枝枝叶叶,那些拆迁队原本临时搭盖的工棚也还在,黑乎乎地在一片青绿中显得极为难看,一些电线,插座之类的散落在拆了一半的房子旁边,可以看出那些拆迁队真的走得很急,连东西都没收拾好。
“县长!”阿达正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刘辰龙,快步走了过来。
刘辰龙这时却有些承受不住了,他手上法印本已感应天地生灵善信之心方为殊胜,但身处此地,或许是因为阵法之力,只觉得自己仿佛与天地之间隔绝了开来,非但感应不到任何助力,反是越来越心颤神摇,几是持印不住,强撑了一阵,开始耐不住缓缓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