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柔和的月光徒然亮得让人张不开眼,光芒照射处,旱魃一声惨嚎,身上冒起了大量白烟,白光渐渐转剧,忽然一道光柱直射向旱魃立身之所,旱魃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号叫,继而又是接连八道光芒,一道比一道闪亮,旱魃的惨号声渐渐无力,待得最后两道光芒映射下,已是悄无声息。
九道光柱之后,白光渐转黯淡,不一刻功夫,山崖慢慢恢复了原貌,半边月挂在中天,沉沉如水,若非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实难想见如此温柔的月也会有这般暴烈的一面。
杨日钊松去法决,汗水汨汨而下,这个“九曜星宿锁妖大阵”是茅山宗镇山的阵法,九曜乃是罗天诸宿中最凶悍的恶星,牵引九曜之力降妖伏魔自是威力无穷,但要承受恶星之力的反震却实需布阵者有极高的功力,莫说是杨日钊,便是现任茅山掌教宗师清宁子也未必能接得下来,原本这阵非他能力所能布得出来,但杨日钊却自苗族村的古阵法里得到了体悟,将阵法的力量本源改成明月,而依据天时山势,使人月为一,情景交融。他原本也不知道这样是否可行,但这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自那日与程明生一战,他所能布下的最高级阵法“天罡天雷大阵”被程明生举手间破去,他就知道,要困住乃至消灭旱魃,唯有这套“九曜星宿锁妖大阵”或可做到,是以虽然心中殊无把握,却也是冒险一试,没想到以月为源的“九曜星宿锁妖大阵”,其威力功能竟殊不在以九曜恶星为力量本源的法阵之下,而那只旱魃的能力比之程明生,却显然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兼之受伤在先,此消彼长之下,眼看这法阵之力竟几乎将旱魃打得烟消云散。
刘辰龙刚才运聚体内金刚乘之力周行三脉七轮,已是基本压住伤势,由祁枫扶着站了起来,目睹杨日钊法阵之威能,也不由咋舌不已。他此时虽无大碍,却是暂时无法再动手,杨日钊也是耗损真元过度,盘坐在地上径自闭目调息,自己这方只剩下一个祁枫还能抵挡,她的功力虽然不在杨日钊之下,但其修为以媚咒之术为至上,对着旱魃这种异类生物,无疑打了个折扣。如若旱魃还能动作,形势实是颇为不利。不过现在淡淡月光下,不远处的旱魃犹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双方僵持了一会,祁枫沉吟了半晌,说道:“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刘辰龙犹豫了下,才叹道:“要多小心!”祁枫微微点头,手上提着那把小剑,亦步亦趋地向躺在地上的旱魃走去。
十步、九步、八步……刘辰龙眼见祁枫一步步接近旱魃,不由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若不是自己现下确是无法上前,又实在不能给旱魃这种拥有不死之身的生物太多时间,他绝对不会让祁枫亲自冒险。
眼见祁枫又踏前一步,刘辰龙看着祁枫手上的小剑在月光下泛出淡淡蓝光,忽然灵机一动,喝道:“小祁,用剑!”
祁枫闻声知意,纵身而起,凌空一翻,手上剑化一道蓝色电光,直往地上一动不动的旱魃处射去。
那只原本似是已然死亡的旱魃却动得更快,祁枫剑方离手,他忽地发出一声嚎叫,翻身而起,险险躲过小剑,竟是伸长两双利爪,向祁枫扑来。
刘辰龙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下强行运聚起大手印,一时却是真气微逆,当堂吐出一口血来。
祁枫却似是吓呆了,一手抚心,秀眉微蹙,淡淡月光掩映下,更显身形柔弱纤细,让人不由顿起呵护怜爱的冲动,整片天地似乎蓦地静了下来,连旱魃都凝在半空中,愣愣地发起了呆。
祁枫突然拨身而起,当空飞退,手上却有如蝴蝶翻飞,那把已落在地上的蓝色小剑竟随她手法变化,凌空有如游鱼一般,转折而回,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光,后发先至,正从旱魃胸前透过。
旱魃要害又受重击,登时掉落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嚎。
祁枫也落在地上,脸色惨白,她刚才临急之下,发挥了“娑毗迦罗先梵天咒”的至上境界,果然连旱魃也不由为之所动,险险赢回一条命,但也是为方才的惊变吓得不轻。
那旱魃坐倒在地上,眼中红芒大盛,从祁枫、刘辰龙、杨日钊身上缓缓扫过,每个人都能感到他深沉的恨意。
杨日钊此时也为变故惊醒了过来,但一时间全身乏力,插不上手。
祁枫全神盯着旱魃,全身功力提升至最高状态,突然旱魃又是一个翻身扑起,祁枫早有防范,一声娇叱,扬手处,小剑光芒四射,护在身前,但旱魃却是凌空斜斜一转,换了个方向径往悬崖外飞了过去。
祁枫这才明白旱魃此时竟是想遁逃,指挥小剑随后追击,但终究差了一线,眼睁睁看着那只旱魃踏蹈着虚空而去,消失在一片茫茫黑暗中。
半晌,几个人才回过神来。杨日钊缓缓走到悬崖旁边,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心有余悸地一声长叹:“没想到这样也灭不了他,旱魃的能力真的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
刘辰龙强压下翻腾的血气,勉强来到祁枫旁边,问的却是:“你……你没事吧?”
祁枫摇了摇头:“没事,皮肉伤!”
她停了一下,却转头对刘辰龙微微笑道:“你呢?伤到哪了?”
刘辰龙心中不由自主地一跳,强笑道:“没什么大碍,中脉跟心轮微伤,死不了的!”
祁枫竟微嗔:“那也不能大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