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鄜早就看透了他,知道他其实想问“我和蔺皇后在你心里谁更重要”之类的云云,但是又偏偏撑着一层纸糊的脸皮不敢问。
于是他逗他,每回都是语气淡淡:“嗯,是有一点。”
仿佛听见那人在耳边失望地嘀嘀咕咕:
“……啊……怎么只有‘一点’啊。”
张鄜想对钟淳说,确实是“一点”。
比你所能想象的还多一点。
*
“……坏人!离陛下远一点!!”
钟曦蓦地感觉肩膀一痛,回过头,却看见一个三岁孩童正跃跃欲试地握着捡来的石块,孩童的母亲在一旁惊恐地望着他,随即给了孩童一巴掌。
“叫你淘气!叫你淘气!沈将军好不容易才将我们救出来,你要害死大家吗!滚到后面去!……”
“哇啊啊啊——”
一见钟曦望过来,那群衣衫褴褛的百姓顿时都露出如见蛇蝎的神情,惊慌地往官兵后头躲藏。
钟淳看着他三哥眉眼中沉了下去,心口竟愈来愈痛:“……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一看今日打不过我了,所以……所以就编这些故事来骗我!……对!你最擅长编故事了,我小时候你还专门编那些莫须有的故事来吓我,害我睡不着觉,对不对??”
钟曦揉了揉额角,掩去眉眼间那丝转瞬即逝的黯然,笑道:“小十三,若是这么想能安慰到你……”
忽然间,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连微笑都僵在了脸上——
也就是同一霎那,战场上那些脸色木然的走尸仿佛被人下了定身术一般,竟心有灵犀地齐齐静止了数刻。
“轰!!——”
在玄武军将士们愕然的目光中,方才那群“刀枪不入”的平昌军宛如真正的尸体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从此再也无法动弹了。
“发生何事了!?”
钟淳心急如焚地抓住钟曦的肩,却发觉他的脸色是一片诡异到极致的平静,一股极其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你、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对!?你知道张鄜在哪儿对不对?!死生蛊……死生蛊是不是被他破解了?……”
死生蛊已破,大势已去——
钟曦那双凤目微微睁大,不知想到了什么,将钟淳从头到脚都仔细地看了一遍,包括那因为浸着汗而变得湿漉漉的眉眼。
他几乎在一瞬便做了那个决定,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小十三……”
“你还记得,去年冬日我送给你的那个孤山冷梅香的荷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