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长弓”指得便是张家父子,张衍与张鄜。
据记载,当年钟淳他爹征战宛南时,随行的便是威赫有名的神威上将军张衍,以及将军十七岁的幼子张鄜。
张鄜十七岁随父参军,十九岁便独自率领一万宛军于首丘大破五万叛军,封征西将军。后来叛乱平息,为表忠心,那人便将手中兵权尽数交付左将军蔺烨,以文臣身份尽心辅佐皇帝左右,很快便成为那三台八座之上的重臣之一。
受封丞相之后,他的权势更是极一时之盛,当朝百官之中无人能企及,人称“王之股肱”。
钟淳敛声屏气地趴在桌底,等了许久,都不见那威名远振的丞相大人有离开的意思,不禁焦躁地甩了甩尾巴。
他听着头顶下人们端来汤药的声音,听着案上烛花燃烧的哔剥声,听着竹简被人挑拣翻动的哗哗声,愈发觉得心中苦闷。
往日这时候,他应该被宫女伺候着用膳洗漱,穿着寝衣一头栽在床上歇息了。
不知道十三皇子的那具身体怎么样了,是活着还是死了?
秦姑姑和小良子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只胖猫儿,他们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吗?
唉……这世上唯一关心他的人大概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如果自己以这副胖猫儿的模样跑回宫去,他们还会认得自己吗……
又过了许久,门外传来侍女叩门的声音:
“——大人,芳斋已经收拾妥当,请大人移步沐浴。”
“嗯,你退下吧。”那道声音依旧淡淡,辨不出情绪。
终于走了——
钟淳竖起耳朵,终于听见了头顶收拾桌案的动静,一颗紧揪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整个人脱力地伏在桌底,尾巴也放松地垂了下来。
就在他庆幸又逃过一劫时,那渐行渐远的脚步似乎突然转了方向,紧接着,眼前竟蓦地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还未等钟淳从懵然中反应过来,后颈便已被那只手给掐握着拎了起来——
“嗷……!”
钟淳刚想下意识地挣扎,可当一对上面前之人漆黑的双眼时,整个人像被一股无形之力扼住喉咙般,背上霎时根根寒毛倒竖。
昏黄灯火下,张鄜头戴黑帻冕冠,身着钧玄祭服,两含眉目深邃,一道薄唇似剑,说不出的庄严威重。
他的瞳仁极黑,像刚剥开还渗着冷气的龙眼核一般,又生又硬,凝成一团化不开的深墨。
钟淳呆愣地微张着嘴,只觉自己连魂魄都要被那双眼给冻住了,却见他面色冷肃地凝视了自己半晌,眉间微蹙,朝门外侯着的管事唤道:“陈仪。”
“这是谁送来的?”
陈仪闻声进屋,将吓得不得动弹的钟淳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摸着胡子道:“前几日四皇子与三皇子一同去岐山狩猎,听说猎了只似猫非猫,似罴非罴的东西,兴许就是他遣了吴可嘉送来的。”
“我不在的时候,谁作主收下的?”
“回大人,是小公子看这东西模样可爱,讨人喜欢,便作主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