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吴景挥一挥手,和身边人笑道:
“都姓刘,而且就在沛郡,即便不是出自沛王一系,那肯定也是高祖子孙。”
在场的人都看出吴景有点醉了,都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但幕僚中的胡综却听明白了吴景的深意。
在青、徐、扬三州的核心权力层,一直有个想法,那就是按照周瑜此前规划的,迎立新帝,东南互保。
但对于迎谁,己方却态度不一。
其中徐州那边是想迎刘晔作为皇帝,刘晔是扬州人,而且能力突出,按道理应该是孙坚所满意的。
但偏偏不是这个道理,刘晔是陈登拥立的,那他孙坚一旦接受了这个结果,那就意味着出局。
所以,孙坚这边也一直想迎一个刘姓宗族子弟,也找了一些,可都不怎么满意。
而那边的曹操也有自己的想法,当年他们就想拥刘焉做皇帝,可这老儿没担当,直接撂挑子跑路了。
现在曹操也发现了一个新人选,就是青州人,正是齐孝王这一支的刘繇。
但刘繇这个实际上已经算是远系宗族了,就这曹操还要迎立,可见其人也是不愿意为陈登做嫁衣的。
不过曹操的做法倒是开导了吴景,他觉得自己也可以找一个远亲宗族啊,不过这人并不是那刘馥,而是他的儿子。
没错,刘馥的儿子这会才十岁不到,但正是这个年龄才是优势。
为何?因为吴景摸准了一个人的心思,她就是何太后。
其实说到底,迎立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何太后作为大汉的旗帜得在。
你说人心思汉,思的到底是谁?不还是有具体的人嘛。
而何太后作为大汉最后一任天下主的正宫,本身就代表了那个大汉的黄金时代,这在情感上就能让汉臣遗老们接受。
但问题来了,东南这边无论是立刘晔还是刘繇,实际上都是不符合何太后的利益的。
因为何太后之所以能为太后,那天子必须是她的儿子啊,甚至是孙子都不能,因为大汉没有太皇太后秉政的。
但刘晔和刘繇都是成年人,还都有自己的生母,所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何太后为宗母的。
现在这个问题就被吴景给解决了。
既然只是要个儿子,那就是让那刘馥的儿子给何太后做儿子不就行了?至于刘馥同意不同意?这还轮到他愿意不愿意?
他的宗族满口这会就在营地里,如若刘馥敢说一个不字,吴景就敢将他们全宗族的沉河。
反正他吴景又不是缺你刘馥,你不想让儿子当皇帝,那有的人愿意。
醉意涌上脑子,吴景越发觉得自己主意是真不错。
可就在晕乎乎的时候,外面奔来十几个甲士,其领头的直接跑到吴景身旁对他耳附了一句。
吴景正晕着,第一遍还没听清,可等甲士又说了一遍后,吴景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他顾不得招呼这些汝、沛豪族子弟,匆匆就向着涡水西岸的砦壁奔去。
吴景这边带着幕府的人走了,一些粗神经的豪族子弟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没了吴景在,言语间也放肆了不少。
其中一个人忽然问前头的许劭道:
“许公,您素善相面,不知觉得我们这位吴九江如何?”
这许劭也是喝多了,晕乎乎的笑道:
“咱们这位太守啊,杀伐决断,有封侯拜相的命格。只是可惜啊,哪哪都好,但就是偏生了个鸟嘴。”
此言一出,听懂的人纷纷大笑。
原来中原人素来瞧不上扬州那地方的人,觉得他们说话就和鸟语一样,咿咿呀呀,完全听不懂。
此刻,有了这番笑话打底,众公族、名士们的心倒是好受了不少。
毕竟再寄人篱下,再时局艰难,让他们这些衣冠子弟居于一个瓜农的儿子下面,还是心里难以接受。
此刻一番嘲讽,倒也平了平这心中气。
但众人笑着笑着,却开始有点笑不出来了,只因为北方的平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燃烧起了浓烟。
有认得门道的,一下子就明白这是军中的烽焰。
于是,在场所有人再不笑了,踩着木屐就向着涡水北岸的营地跑去。
此刻,能出现在汝南腹地的除了泰山军,还能有谁呢?
泰山军,杀来了!
……
最先奔回营地的吴景,一到营地就气急败坏的骂着朱然:
“怎么回事,泰山军都杀到附近了,你们才探到?”
朱然也很羞赧,对吴景解释:
“那些泰山军速度太快了,之前最新的军报是下城那边送来的,此前上岸的子弟们就遇到了这波敌军,损失惨重才将情报送回来。可我这边刚接到情报,敌军就已经杀到附近了。”
此时的吴景也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意识到杀来的这伙泰山军一定都是骑军。
所以他当即下令:
“先令北面的钟离绪将岸上的部队都撤回船上,然后南下回师涡口与我军汇合。”
然后就转身对朱然道:
“让人将东岸的精兵也运过来,就留在船上作为后备随时支援这边。”
朱然意外的看了一眼吴景,下意识说了句:
“咱们不撤回船上去?”
却不想吴景大骂了句:
“撤个屁,乃公连敌军影子都没见到就要跑?以后还带不带兵了?都给我振奋起来,让咱们看看,那些泰山军到底凭什么敢深入到咱们这边。”
主将说话提气,全军士气自然低不到哪里去。
本来他们就是孙坚练的精兵,自成军一开始就是奔着打泰山军去的。现在那些泰山军终于来了,他们倒要看看,那些人配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就这样,西北面烟尘四起,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