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旦、董访二军汇合,有精兵一万三千众,辎重后备四千,已经具备了在滹沱水北岸占据脚跟的实力。
所以,二将一方面将军情危急之情况具告南岸大本营,一方面也选择主动防御。
他们首先就将目光放在了九门之北的一处亭舍,三河亭。
此亭因为处在滹沱水、卫水、滋水三河环绕之间,因而得名三河亭。
此策是军中的郭曙所献,他家就是真定本土人,知道此亭的紧要。
他言:
“三河亭北是滋水,西接卫水,道路通衢,是上曲阳至九门的必经通道。新莽末年,此地曾为真定王之粮秣地,四面皆是石垒,高至数丈,坚如铁壁。从上曲阳到九门之间,一马平川,此地已经是北面最善防守的所在了。”
张旦当即下令,命后军元帅部潘璋领兵千人迅速北上抢占三河亭一地。
潘璋得命后,带领千人虎士,带半月粮秣全军奔驰,在当夜就赶至三河亭。
一见此亭,潘璋就知道这地方的紧要。
这亭正好占据直道左,四面高立石壁,外面还有一条水道环绕,那里就是滋水。
此时,赵峻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他努力稳住心神,再不浪言,而是真正说出了一番道理。
“即刻传令,着公孙瓒领突骑四千火速南下。先行争夺野外粟麦,如不济,焚烧了也不能留给泰山贼!”
你再不来,他冯巡要顶不住啦!
可惜冯巡发了这么多羽檄,他也不知道能有哪封能送到卢植那里。就是送到卢植那里,他也不确定卢植会不会南下救他。
此刻,中军节堂已经被镇北军吏士们挤得满堂,就这样还有数十彪悍虎将不能入内,只能在节堂外的陛阶上站着。
但赵峻也不是迂腐之辈,他知道自己来这里不是和卢植辩什么胡汉大防的,而且真辩论的话,他也辩不过卢植这位北地第一名儒。
于是,赵峻开门见山:
“卢镇北是不想发兵救援我常山了?”
潘璋入砦后,忙招募附近的里人帮忙建立防御,加固工事,准备狙击北面之敌。
潘璋正要攻亭,但却发现此亭守御虚弱,就只有几个老卒在那值守。
“本就听说镇北将军去代地募兵了,现在一看这些人的样貌,可不是如此吗?”
所以,此刻厅内,香气扑鼻。
彼时他去京都求学于马师门下,就是这赵范在道边接待的他。后来他回乡,还是此人接待的。后面此人还折柳送他,以言惜别。
说完,赵峻也不管卢植黑着的脸,继续猛上药:
“家父,单名一个范字,曾为常山法曹。”
“昔日我父曾与卢帅有过数面之缘,之后就一直在我兄弟二人面前谆谆教导,说我北地之文萃有十分,七分就落在卢帅身上。我父还说,但与那文才相比,他更敬重卢帅之风骨,风光月霁,是真正的道德人物。所以,晚辈一直在这样的教导中,悉心向学。虽不能比卢帅,但心向往之。但谁知……”
最后,赵峻还在信中表达了遗憾,说日后寻找二妹的重任就只能由赵云来做了。至于他自己的妻儿,赵峻只字未言。
所以,当那边赵峻将贴身携带的羽檄递给卢植的时候,他也只是漫不经心翻了一遍。对于南下之事,还是往后议一议。
一夜之间,他在九门城外的防线全部告破,这一次九门就真的成了孤城了。
此人正是公孙瓒。
此令一出,人群上列的一个雄壮军吏排众而出,领得军命。
赵峻生在常山,也算是边地,与胡人之间也是有国仇家恨的。这会见自家的镇北将军要借胡人之兵杀自家汉人,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这信里,他一方面叮嘱赵云要担负起赵氏一族的责任,一方面劝他读一读经书。如今虽然是武人当道的世界,但只有读了经书,才能超脱寻常的武人,不然终究是人主的功狗。
赵峻顾不上更换衣服,只是稍微洗去了些风尘,就在镇北军的几个掾吏的带领下,穿过棘门,来到了镇北军的中军幕府。
抢收民田肯定是不符合泰山军纪律的。所以张旦让人留了字据,准战后补偿。
更甚是,就这仅剩的舟师也因为发现南岸的真定城破,也不告而别,直接回河间去了。
位于九门之外的五里墩,张旦果然下令全军开始抢割粟禾,以缓解军中粮秣的危机。
有冯巡的助攻,三河亭这处九门之北最重要的防御据点就被泰山军给拿下了。
赵峻恭敬答道:
赵峻是常山国的督邮,除了负责监督下面各县之外,还常常负责招待过往官员,所以对于北地的世家情况还是有了解的。
他没有走官道,而是走了自己与赵云早年狩猎的兽道,沿着太行山东麓,终于赶到了位于上曲阳的镇北军幕府。
卢植捏了一下玉如意,问了句:
“怎么说。”
料理完后事,赵峻带着家中仅有的两匹马就北上了。
那人高冠博带,面敷粉霜,傲然道:
“本侯为浮阳侯,就不用你参拜了。”
这个时候,满堂皆是沉默,众人皆看着这位卓尔不凡的士子,心里道了句:
“此诚我燕赵男儿的样子!”
一进来,就见厅内猛将如雨,冠盖成群,然后数十双眼睛齐嗖嗖的看着自己。赵峻稳了稳心神,突然心里飘过一个念头:
“这地方可比外面好闻多了。”
好在,很快内里就传呼赵峻入内了。
毕竟如果是他的话,也会先让自己消耗一波泰山军吧!
就在冯巡在城内如瞎子一般煎熬等待的时候,战事已经打响了。
他临走时还特意看了一眼这个叫赵峻的,第一次对士子一流刮目相看。
“你家国相让你来这里不是让你卖弄口舌的吧?小心祸从口出。”
随后,卢植就和这赵峻聊了聊常山现在的战事,但对于何时出兵却只字不谈。
实际上,这就是镇北军将领们的两个极端心态。一个是极度轻蔑泰山军,这批人普遍是去年未曾南下的武人和代地武人为主。
说完,卢植就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心中对这个赵峻起了惜才的心思。
那边卢植脸上晦色一闪,骂了句:
“废物!”
到这个时候,卢植哪还不知道自己原先的筹划已经失败,南下抢粟已经成了镇北军必须要住的事情。
见此人是故人之后,卢植也不拐弯抹角了,他道:
“你也不用做狂人之态,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
七月初,北地粟麦已经成熟。
而卢植作为镇北军之首,他的心态也比较偏向于后者。虽然到不了恐惧的程度,但也下意识觉得没有完全把握还是不要主动南下,先让冯巡消耗一波先。
但赵峻听了这话,直接一拜,然后慨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