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隼在一棵树停下,将今天刚吃的粟全都吐了出来,望着被浪费的粮食,他惋惜道:
“没啥,受了敌将一骨朵。”
见金隼没事,老军也不再问,而是立马布置下面任务:
“鹞子,一会伱从这边道绕过去进山,去总砦汇报,说来贼了。”
然后他又点了一个金氏的护田兵,让他去附近三个坞壁去叫护田兵来支援。金氏壁在这片谷底的最北端,能在这里守住,那就能将敌人堵在外面。
见金隼还愣着,老军急了,骂道:
“还呆愣着做啥,赶紧走。”
金隼嗫嚅得吐出一句:
“照顾好我妻兄一家。”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山里钻。
老军愣了一下,带着剩下的护田兵就撤回了金氏壁,他们要拒此而守。
金氏壁距土鼓县三十里,牛车路平,半田伕路,半山脚路,整片地势由高渐低。又因此地通泰山山口,常有山寮发卖山货换取盐布,所以在金氏壁东二里还自发形成了个圩市。
此外金氏壁还处在这一片交通线中心,其地道路纵横,西可入泰山,南可奔齐国,东连东平陵,北可上济水。
张冲先前选择攻击此地豪强,就是看中了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要将此地作为泰山方东出的前沿据点。
而在今天,来自东平陵的大兵已经将金氏壁围壁三重。除了之前趁大军未合围而奔出的护田兵外,现在金氏壁上下百名护田兵全被困在壁内。
当东边的圩市被东平陵兵放火抢掠时,战斗就开始了。
而一开始,东平陵兵就全力以赴,直接四面同时发动了进攻。金氏壁的护田兵因为人少,最薄弱的南壁最先被陷。
老军披着全队唯一一领铁甲,带着二十护田兵支援到了南壁。此时这片壁上已经杀做一团,老军手执横刀,一声大叱,快速冲向登上壁的东平陵披甲士。
那甲士刚站定,还未及动作,大叫一声,小腿胫骨已被老军斩断,倒地哀嚎。
老军移身迅速迎向另一甲士,矮身避开对方刃风,错身瞬间,一刀戳在对方脚踝。再反身,撞入最后一名甲士怀中,横刀翻转刺其下颌,鲜血喷射,又杀一人。
老军果然是悍勇,不愧是度满亲自拣选来整训金氏壁的精锐,起鹘落间就杀了三名东平陵披甲武士。
老军对此战果,也颇为自矜,正待愤胸中豪气,忽眼前一黑,身首分离,跌落在地。
却是一名东平陵披甲士直接从云梯中跳起,如大鹏一般,抡刀将无备的老军一刀斩首。这名披甲士跳上城楼,执起老军的人头就别在了腰间,然后返手将背后的小旗插在城头。
就这样,源源不断的东平陵兵就从他的身后涌入壁中。两刻,全壁护田兵死尽,金氏壁陷。
金氏壁一陷,壁外观阵的土豪金父子就喜滋滋地要入壁。
但等二人刚要入壁,就被一团部曲兵给拦住,不准他们进。他们大急,不断嚷嚷,这会东平陵此次的主将郡军曹王亢带着扈兵走过,他二人高喊王亢姓名,想让他主持公道。
但华盖下的王亢头都没转一下,就带着扈兵逶迤入了壁,金氏父子傻眼了。
见此,那团部曲兵大笑,再无顾忌,将二父子揍了一顿,扒光了衣裳,扬长而去,他们没功夫理这父子,还要去加入到身后的盛宴呢。
就这样,两父子呆愣得被拦在了金氏壁外,听着壁内东平陵兵肆意的奸淫掳掠,双眼无神。
直到一个时辰后,没人再管这父子,两人才踉踉跄跄地入了壁。
但此刻他们的家却再也不是过去熟悉的样子。
遍地是裸尸,遍地是灰烬,父子二人走来的一路,没有见到一个活物。当他们走到自己家舍时,二人谁也没敢进去,就蹲在家舍的门口发着呆。
这会,一个之前揍他们父子的部曲兵刚好从舍内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二人。他指着指二人,又指了指后面的家舍,意思是,该不会是这地方是你们家吧。
父子二人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敢搭理那部曲。
那部曲反而来劲了,从腰间捞出一囊袋,甩到金氏父子面前,道:
“我来的晚,也没捞到什么汤水,就看见一堆裸尸没人要,我全当砍了,看能不能混个节功,乃公心善,喏,看有没有你的亲人吧。”
囊带摔在地上,滚出了几个人头,老金一看,疯狂大叫,这正是他们陷在壁内的妻子和儿媳。他热血一涌,就跳起来抱着那部曲就是撕咬。
那部曲手上的一块肉都被咬掉了,怒急,抽出刀就搠死了老金。小金还要避,也被赶上来的部曲从背后搠死。
部曲忍着痛,将金氏父子的头割下,混进了囊带中,然后自认倒霉得出了壁。他要去大营报功,就是不知这一家的人头能不能做得数。
而在金氏壁上演着人伦惨剧时,一个身高九尺、面如重枣,髯长飘飘,满目风尘,头上裹着青头巾的汉子,犹豫中敲响了金丙家的门。
谁敲响了金丙家的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