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升起,喜乐街的人越来越多。
四个人吃完,全身暖烘烘的,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
“舒坦!”郑辉笑呵呵从牛皮袋中掏出一把点锈铜钱,数了数,挑出来付钱。老张推让了几下,实在推不过才收下。
四人没走几步,身后一个人大喊:“老张,再多加点羊肉,别那么抠门。”
“好,军爷!”
郑辉突然停下,扭头望向那个要羊肉汤的人,眉头皱起。
李清闲顿觉好奇,郑辉的脾气出名的好,怎么突然面色不悦。
李清闲望过去,那人解下佩刀,扣在桌子上,一只脚踩着长凳,大马金刀坐下。
他笑吟吟地往羊肉汤上撒着胡椒粉,热气之下,大片大片的羊肉结结实实堆成小山。
远比别桌的羊肉羊杂都多。
上下一打量,那人相貌平常,像是兵马司的武官服,胸口和郑辉一样,同样贴着从十品的白马补子。
莫非郑队和这个人有过结?李清闲正想着,郑辉沉着脸,转身向前走。
“吃饱喝足,巡街。”
李清闲也不多问,跟在后面。
四人沿着喜乐街向外走,好像巨鲸冲入鱼群,周围所有人向两侧滑开。
郑辉一边走一边道:“巡查完万平街,老规矩,兵分两路,最后万平牌坊下汇合,早忙完早回衙门。安博,你跟于平搭伙,我带着清闲,等他身体见好,再换回来。”
“是。”韩安博应声道。
“谢谢郑队。”李清闲道。
“这有什么可谢的,你只要别给我惹事,比什么都强。不过,你今天比平常老实,是病糊涂了,还是开窍了?”郑辉一边走一边大声道。
街上的喧闹压低了郑辉的声音。
李清闲道:“我也不清楚,就是觉得要换个活法,不能像以前那样稀里糊涂了。但具体怎么样,说不好。”
郑辉眼睛一亮,扭身一巴掌狠狠拍在李清闲肩膀上,道:“好!李大人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
“小李好样的!”韩安博笑呵呵道。
第4章 妖魔鬼怪与士大夫共天下
离开喜乐街进入万平街,像烧开的水壶关火,喧闹消散。
郑辉道:“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非富即贵,不知道哪家商铺靠着哪尊高官公侯,小心点。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夜卫得夹着尾巴做人。清闲,你最年轻,也最意气用事,但老哥我得劝劝你,这神都东区水深,龙盘虎踞,可不是你小时候随便撒野的外区。”
“郑队,您放心,在夜卫这半年,我慢慢琢磨过味儿来了。我要是再不长进,那真是白活了。”李清闲说着,轻叹一声。
“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当年见了这身锦衣,就算上三品也不敢炸刺儿。现在混得不如兵马司,唉……”郑辉叹息。
清晨的万平街上,整洁的青石板铺路,行人点点,酒肆花楼关着门,只有卖货的商铺大门敞开。
一行四人所过之处,众多店铺的掌柜或伙计主动打招呼,笑呵呵郑黑郑哥地叫着。
一些相熟的人送一些吃食,郑辉平时不收,今天却收了一些花生、脆饼、桂花糕等零食,韩安博不吃零嘴,分给李清闲和于平。
于平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吃的不亦乐乎,偷偷感谢李清闲:“你多病几天,都是托你的福。”
李清闲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零食,问:“你不喜欢吃桂花糕?”
“是太喜欢吃,舍不得,留着慢慢吃。”于平小心翼翼摸了摸纸包桂花糕。
不一会儿,几人路过刘记丰祥号绸缎庄。
门口立着两个一身黑衣短打的壮汉,冷眼看了看四人,然后望向别处。
走了几步,郑辉低声道:“牌匾前的刘记没了,下面多了一朵血色月季花,怕是魔门刚印上的,可怜的老刘。”
韩安博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清晨的万平街冷冷清清,临近街尾,淡淡的酒香在空中回荡。
郑辉用力吸了吸鼻子,望向海花楼。
三层气派的大木楼耸立,一个个伙计正在擦拭各处悬挂的大红灯笼。正门海花楼三字牌匾右下角,赫然是开国名相徐子平的题字。
与别家不同,这家门前挂着的酒旗是绯黄两色缝边,只有皇上到过的店,才能竖起这样的酒旗。
楼前两个酒幌轻轻飘荡,右侧写着“酿成春夏秋冬酒”,左侧书“醉了东西南北人”。
郑辉忍不住看了李清闲一眼,道:“你上次说,等你晋升十品或我晋升九品,给我买一坛花海大酿,可别忘了。”
“真要到了那一天,我把夜刀当了,也要给您买一坛。”李清闲道。
“行,我等着。我们这些入了品的武修啊,喝那些黄酒没滋没味的,就得喝花海大酿这种烈酒!可惜,太贵了。”郑辉道。
李清闲想起父亲李冈锋也偶尔喝黄酒,大齐好像很少有烈酒,就算有,产量也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