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随意的站在那里,不悲不喜,不嗔不怒,不急不躁,连目光都没有看向他们。
所有人,包括司徒霞和楚炮在内,都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是胸有成竹,将所有人看成了不屑一顾的蝼蚁?还是看淡生死,在绝望之中的释然与随遇?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安静而又冰冷的气氛,他就像一头丛林中的猛兽,虽然受了伤,但哪怕打个喷嚏,依然具有极高的震撼力。
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他们屏住呼吸、高度戒备,既准备进攻,也准备结阵防止陆山民突围。
司徒霞立即扶住陆山民,看见陆山民的手掌里又是一团鲜血。
心疼,痛到难以呼吸,但并悲伤。
因为她已经做好了与陆山民一起死的心理准备,这对她来说,不但算不上悲伤,反而有种得偿所愿的小确幸。
司徒霞用衣袖替陆山民擦掉嘴角的血迹,努力的挤出安慰的笑容。
陆山民也笑了笑。
不过这个笑容有些奇怪,他在笑,但目光却是望向远方的山脉。
十几秒之后,柳如松带着人继续一步步缓缓靠近。
陆山民终于收回目光看向柳如松,淡淡道:“柳老头儿,不用紧张,哪怕是我全盛时期,面对这样的阵容也讨不了好,更别说我现在这个状态”。
柳如松冷冷一笑,“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陆山民笑了笑,缓缓道:“反正我今天必死,不过是早几分钟晚几分钟的区别,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们再谈最后一笔买卖”。
柳如松哈哈大笑:“既然已是必死之人,你拿什么跟我谈买卖”。
陆山民笑了笑,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虽然必死,但也要看我想怎么死,拼死一搏,你带来的这些人至少得留下来一半。要是谈得好,你不仅可以得到我的命,也能保全他们的命”。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将目光齐齐看向柳如松。
虽然他们都不怕死,但如果能够不死,谁又嫌活得长。
柳如松眉头紧皱,冷冷道:“留下一半”?“你还有这样的实力”?
陆山民捂着嘴再次咳嗽了两声,手心里又是点点腥红。
“哎,瘦死骆驼比马大。当然,你可以赌一把”。
柳如松的目光扫过司徒霞和楚炮,“你想我放过他们”?
陆山民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不为难他们,我可以自裁”。
司徒霞对陆山民摇头道:“陆先生,不要相信他们。我和楚经理是此次事件的目击证人,他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柳如松咯咯笑道:“这小姑娘说得没错,你就不担心我先假装答应你,让他们先行离开。但是只要在东北地界,我随时可以反悔。你能信得过我”?
“哎,是啊,我该怎么才能相信你呢”?陆山民长长的叹了口气,将问题抛回给了柳如松。
柳如松眉头紧皱,今天除掉陆山民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丝毫不担心。
他顾忌的是,今天带来的人,个个都是柳家培养的精英,即便陆山民说能留下一半是虚张声势,但是哪怕是死一个、两个,那也是巨大的损失。
更何况,如果明明可以兵不血刃,却白白牺牲人的话,也会让手下的人寒心。
柳如松转身朝王德念和另外两个人招了招手,四个人就地细声商量了起来。
司徒霞双手抓住陆山民的胳膊,“陆先生,我不走”。
陆山民叹了口气,说道:“我是自裁也好,还是杀死他们十几二十个人之后再死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死。但是你们不一样,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楚炮一瘸一拐的走到陆山民旁边,昂起头颅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死也要战死”。
陆山民再次看向远方,喃喃道:“没事的,你们是不会死的”。
几分钟过后,柳如松转过身看着陆山民,说道:“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儿,说再多承诺都没意义。我在村子里停了六辆陆地巡洋舰,他们倆可以毁掉五辆,开走一辆。至于最后能不能跑出东北,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陆山民仰头迎着阳光,脸上笑容灿烂,轻声道:“不必了”。
柳如松眉头一皱,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在玩儿我吗”?
话音刚落,柳如松心头莫名一阵心悸,转头望向右边,远处,有一袭白衣不知何时出现,正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那一袭白衣犹如天山上的雪莲花,圣洁、高贵、冷酷,不可亵渎。
她看上去走得很慢,但每走出一步,仿佛能跨出百米,几个瞬息就来到了近前。
只是一招,没有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出的手,右侧包围圈的三个搬山境后期中阶还没来得及抵挡就四散飞出去。
飞出去的不是完整的人,而是断臂残肢。
血迹漫天飞舞,但都没有半点沾染上她的白衣。
下一秒,身形如瞬移一般,白影划过,她已经站在了陆山民身前。
司徒霞下意识放开陆山民的胳膊,后退了两步。面对这个带墨镜的白衣女子,一股深深的自卑从内心深处涌现,连与之正视的勇气都没有。
陆山民咧嘴微微一笑,“其实,你穿白衣服更好看,有仙气”。
海东青双手颤抖着摸向陆山民的头发,两滴泪珠沿着墨镜的下沿落下。
陆山民抬起手,食指微微弯曲,刮去海东青脸上的泪珠,笑道:“你换了白衣,我换了白发,咱俩还真是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