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大厦,龙力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徘徊良久,还是敲响了办公室门。
里面没有回应。
停顿了片刻,再次敲了敲。
依然没有回应。
龙力知道纳兰子建在里面,直接推门而入。
纳兰子建正半躺在老板椅上,微闭着双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三公子”。龙力轻喊了一声,他微微低下头,呼吸有些沉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简单的话语,一路上已经默念了很多遍,但仍然难以表述。
半晌过后,龙力再次开口:“南山的打斗痕迹被人处理过”。
说着顿了顿,“我在南山西面深山里的悬崖边上,找到一块从皮大衣上撕下来的布条,是,是阿英常穿的那件皮衣”。
纳兰子建那女人般长长的睫毛震颤了一下,但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龙力抬起眼皮看了纳兰子建一眼,继续道:“悬崖边有石头被踩落的痕迹,我猜想应该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阿英背着叶小姐跳下了悬崖”。
龙力停顿了片刻,但纳兰子建依然没有睁开眼,此时他的后背已满是汗水。
“陆山民今天上午见了吕松涛,看吕松涛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是摊牌了。中午的时候陆山民只身闯入田家送上了一个“杀”字还把那根田家视为镇家之宝的铁毡子折成了两段”。
说着再次顿了顿,“那晚、、、陆山民终究是去晚了”。
“人呢”?纳兰子建终于开口,眼睛虽然紧闭,但眼泪却是沿着眼角缓缓流下。
“三公子、、”。龙力心中一阵惶恐,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纳兰子建流泪。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纳兰子建竭力的压制声音,但说出来话依然带着明显的颤音。
龙力深深的低下头,他的内心同样不好受,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理解,三公子早预计到阿英和叶梓萱会死,但是他现在的悲伤和痛苦却同样是那么真实。
“阿英身受重伤,叶小姐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龙力知道,实际上是必死无疑。
“人呢”?纳兰子建再次吐出两个字,语气明显加重。
“我亲自去悬崖底下查看过,那里有条连接地下暗河的小湖、、没有踪影、、”。龙力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多半是尸骨无存了。
纳兰子建缓缓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龙力,眸子里反常的闪现出一丝亮光。
“没见尸体,就只能算失踪,就说明还有可能活着,对吧”?纳兰子建的声音带着些许期许。
龙力微微张开嘴巴,他不明白这种可能在哪里,但他知道这是三公子在自我安慰,轻轻点了点头,“对”。
纳兰子建望着天花板,呆呆的发神,眼里闪现出的那抹光彩渐渐消散,那对明亮的眸子也渐渐变得灰暗。
良久之后,淡淡道:“田家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西城区派出所的警察及时赶到,把他带走了”。
“哦”。“龙力啊,
你说警察要是不去,陆山民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照理说田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在家里杀人,但陆山民是去宣战的,一再的羞辱挑衅,还毁了那根铁毡子,激愤之下也难保会做出过激举动,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哦,我这个表妹夫倒也不傻,算是粗中有细了”。
“冲入田家打伤了人,还损坏了物品,这次恐怕要在看守所呆上几天了”。
纳兰子建眉头微微皱了皱,半晌之后,淡淡道:
“高昌呢,有消息没有”。
“没有”。龙力愤愤道:“真想不到他隐藏得这么深”。
纳兰子建淡淡道:“有的人看上去正气凌然,张口闭口忠肝义胆,骨子里却是蝇营狗苟贪生怕死,有的人人人骂他是三姓家奴,他从不辩解,坦然受之。人啊,真是个奇怪的物种,哪怕是我也看不透分不清啊”。
“三公子对他恩重如山,他却、、”。
“恩,什么叫恩”?纳兰子建冷冷一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有的人只因一句话就可以拿自己的一生报恩,有的人给他金山银山依然嫌不够”。
纳兰子建淡淡一笑,“知道为什么几千年来商人的身份都很低吗?不是因为古代的帝王是傻子,而是因为商人确实是充满铜臭味的一群人,他们浑身散发着诱人的珠光宝气,同时也散发着令忍作呕铜臭味。”
“商人也重信义”。
纳兰子建淡淡看着龙力,“商人的信义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江湖人的信义没有原因,仅因为“信义”二字,这,就是江湖的魅力,也是陆晨龙的魅力”。说着顿了顿,“也是陆山民的魅力”。
龙力微微低下头,“江湖注定上不得台面,现在这个时代,江湖已经没落了”。
纳兰子建点了点头,“物以稀为贵嘛,这更显得他们那样的人珍贵”。
龙力不再说话,也许是因为苦闷,三公子这几天跟他说了很多不曾说过的话。他以前只以为三公子是个聪明、大气、潇洒的人,现在他渐渐看到了三公子的另外一面,完全相反的一面。
“龙力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只是看上去潇洒自由,但陆山民才是真正的潇洒自由,不过也算是真正触及他们的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