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冰冷的面孔上终于带上了丝丝温柔,他轻柔抚摸着王巢内壁,尖锐指尖在肉色内壁上留下道道划痕,虫血从其中涌流出来。
王巢蠕动着,发出了痛苦的叹息。
可虫族少年并没有丝毫怜惜。他只是抬起沾满血迹的手,放到了人类幼崽的唇边。
“你需要这个。”
鲜血涌动在虫族的指尖,人类幼崽惊恐地瞪大眼。
虫族耐心地等待着。
两人便陷入了僵持。
沉默不知多久,裴然发现,眼前的虫族似乎根本没有“等待”与“时间”之类的概念。
撑着身子的手臂都酸了。裴然只好在王虫的注视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
锋利虫肢割破舌尖,带来阵阵刺痛感。
裴然惴惴不安,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等着自己。
之后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人类幼崽与同样年幼的虫族少年在空旷王巢中平静生活着,很多时候裴然甚至会忘记自己本是个人类。
但日复一日叹息着、蠕动着的王巢始终提醒着裴然。
再一次亮起的记忆光点,是个清晨。
裴然睁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陌生的大殿。
奥斯汀站在自己面前,虫眸仔仔细细端详着裴然。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是穿着白大褂不伦不类的四只虫族。
他们一字排开,右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左手则是统一的手术刀。
刀刃尖利,冰冷的光线刺到眼睛,后颈又条件反射传来那种被挑开皮肉的恐惧与痛苦感。
裴然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心中同时涌起痛苦与绝望,那一瞬间他甚至想着要趁虫族们不注意,直接抢过刀子来寻死。
这个想法冒出的一瞬间,裴然惊出一身冷汗,哪怕知道这种想法并不属于现在的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冷静下来,可身体仍不受控制地发抖——要求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陌生的国度保持冷静与异族周旋,实在太过为难了。
他发着抖,眼泪唰唰往下掉落,却连最细微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身体被极大的痛苦压得发坠发麻。
人类幼崽看上去可怜极了,可虫族并没有产生一分一毫的怜惜,甚至更兴奋、也更满意了。
最左那只虫族正唰唰记录着什么,语气难掩激动:“他的信息素波动即将到达顶峰!这是分化预演期的标志!很快,我们的研究便可以更进一步——呃啊!”
话还没说完,骤然被一声惨叫所替代,奥斯汀警惕回头,却在看清来人那一瞬间满面恐惧——
身形纤细、容貌漂亮,却表情冰冷的虫族少年。
奥斯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堆起笑想要解释——只是一个人类幼崽而已。
对的,只是一个人类幼崽……
心口骤然一痛,瞳孔放大,他慢慢低头:
冰冷而猩红的、从王巢体内诞生的最强武器。那是母亲的标志。
骨刺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他,淋漓着鲜血,又将他毫不留情地甩到另一边。
“你……”
无神的、涣散的瞳孔中映出虫族少年最后的方向——
他走到人类幼崽身边,温柔又缓慢地抱起伤痕累累的幼崽。
“你终于来了……”
他听到一声委屈哭腔,这是他生命中所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
王虫的生命结束了。
就这么轻飘飘的、像是一场闹剧般的。
裴然在场外看得心惊胆战。但场内,或者说,十几年前的他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只是死死抱着来人的手臂,像是抓住了什么救赎。
哪怕浑身鲜血淋漓,幼崽也强撑着将自己柔软的脸蛋贴在虫族少年手上,像只流浪的奶猫一样拼命蹭着少年,像是在无声地祈求怜悯。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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