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连眸色暗了暗。
她的言外之意说的是楼上那位首辅大人?
她怎么会知道?
首辅此次来取药,一直都以中军副将的虚衔行走各处,陛下说,首辅取药是真,一路明察暗访也是真,从京城到光州,不知路过多少州府县郡都无人发现首辅在同行行列,这乡下野妇又如何得知?
看她笃定的模样又不似在作假。
“让她们俩离开。”贺东连挥挥手示意道。
这两人走了就走了,犯不上他为之冒险。
张溪担忧的看着回头催促她们离开的冷千语,“那你呢?你不走?”
“没事,我能自保,你们快点出去,在客栈里所闻所见千万不要与他人说。”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士兵来撵人,张溪与小丫头急匆匆离开。
后院只剩了贺东连和冷千语,士兵站在一侧,手握刀柄,警惕地盯着她。
贺东连步出亭子,站定在冷千语身前不远,半眯着眼睨着她。
“现在就剩你了,说说吧,你是什么人,如何知道那人的存在?”
冷千语刚要编个理由,才刚张嘴,脑海里就闪过上次萧祁域受伤时,她无意吐露他身份后,他反常的举动。
若是在这也这么直话直说,他们会不会也把她看作是朝廷的敌对,比如那些无极门的人。
咽了口唾沫,她将话题一转,脸上挂上虚伪的浅笑,“我就是开个玩笑,将军别当真。”
贺东连脸色一瞬铁青,怒吼道,“你既敢愚弄本将军!”
士兵手中刀随着这一声怒吼已经出鞘。
“砍了。”贺东连中气十足一声令下,士兵这边就要挥刀而下。
冷千语向后退了两步,碰到身后灯塔,身份不受控地朝后跌去。
就在她与士兵距离拉开后一瞬,空气被什么疾猛力道划开,快到连常年与杀气为伴的贺东连都来不及反应。
士兵半只胳膊不翼而飞……
杀猪般的嚎叫在小院上空响起,悲呛而愤怒。
贺东连定眼一看,地上是士兵被砍掉的半截手臂,而钉在了廊柱上的长剑,则带着赫赫一个‘萧’字!
下手这么狠?!
他心下大惊,那人怎么会管起这种闲事来了?
不远处的廊边,一抹黑色颀长的身影懒懒地靠在柱边,眸光冷沉。
冷千语发现,贺东连是真的畏惧萧祁域,光是看见廊下萧祁域身边的护卫,脸上转瞬就换上了一个卑微的神色。
“晨侍卫,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晨风徐徐走来,瞥了眼已经痛到晕厥的士兵,收回自己的剑。www.
他看了眼跌坐在地已经被吓愣住的冷千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淡淡道,“大人说楼下太吵,叫属下来提醒一声。”
贺东连大动作的咽了口口水,他们吵?比得过晨风将士兵手砍掉那会的哀嚎声吵吗?
“是是是,是贺某惊到大人了,还请晨侍卫代为转达,这边的事很快解决。”贺东连憋得一脸通红,连连致歉。
晨风冷冷问道,“为什么客栈里会有百姓?”
“她……她打伤了我的士兵,我拿来她问话?”
“是这样吗?”晨风视线睇向冷千语,这句话问的是她。
贺东连狠狠的回头瞪了冷千语一眼,银牙咬碎,“你好生回话。”
言下之意谁都懂,要她避重就轻捡好听的说。
冷千语心底冷笑,不说她跟萧祁域相熟,就算不认识,现在冒出来个帮她出头的人,谁都知道抓紧这根救命稻草。
当她是傻子吗?她要帮一个喊着要她命的人说好话?
她连忙往地上一跪,泪眼涟涟,“大人要为民妇做主啊,将军的部下在客栈里喝酒闹事欺辱未出阁的女子,民妇路见不平用棍子敲晕了肇事者,将军不秉持公道居然还要砍我脑袋,实在是令民妇伤心又害怕。”
闻言,贺东连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很不甘心地看了冷千语一眼,抢断道,“原来是这样,都怪贺某没问清楚过程就急着发落,都是下属传话不清导致贺某差点误伤良民。”
冷千语轻轻咬牙,这家伙溜须拍马真不是盖的,三言两句就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
晨风带情绪的眸子瞥了眼贺东连,“既然如此,将军放人吧,属下会向大人说明这里的情况。”
“是是是,贺某这就叫人将妇人送走。”贺东连一脸激动地扬声道。
晨风微微颔首,转身走了两步又驻足,侧眸,再下一剂猛药,“将军,大人还让属下给您带句话,客栈里收押着朝廷重犯,现在交由将军看顾,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贺东连微微躬身示意,眼底却有几分不忿,他堂堂京畿营大将现在就沦落成狱卒看顾朝廷钦犯了,这萧祁域也真的一点儿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
冷千语刚回到店门口,张溪就从胭脂铺里跑了过来,拉着她,着急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从前到后的看了又看。
“你就这样出来了?”张溪一脸不可思议,落在那些活阎王手里,不死也要掉层皮吧。
冷千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淡淡一笑,“不然呢,你还希望我出不来了?”
张溪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