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额头冒出的细汗,察觉到她大概是累了,瞧了她叫上那双跟细得看着就令人咂舌的白色高跟鞋,缓缓朝着她张开双臂,发力将她抱起来。
罗意璇也不挣扎,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并不吭声。
他的怀里向来是坚实温暖的,他习惯把她搂得近一点,她靠着他的胸膛,可以隐隐约约听见心跳。双臂环保着他的脖子,像是个乖巧的洋娃娃。
祠堂离谈裕的院子并不太远,这一路走回来,也没用太久。
直到回到了他们的卧室,在放她下来的那一刻,谈裕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许久没挪开眼神。
突然开口问了句:“你还记得八年前的中秋吗?”
中秋?
还是八年前的中秋,那时候她才十七岁,都这么久过去了,她上哪记得去。
罗意璇被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给问懵了,一时回忆不起来,茫然地看着他。
谈裕把她放在床上,但并没有放开她,双臂罩在她两边,俯身望着她,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罗意璇被他逼得没办法,脑子努力运转,想着八年前。
那一年,她刚高中毕业。
中秋的时候,授谈家邀请,她特意从英国长途飞回来,参加他们的家宴。
就是在......丽兹酒店。
她和谈裕的第一次见面。
再具体的,她不记得了。
只隐约回忆起那天有很多很多人,她破天荒地喝了点酒,还有些微醺。
她不明白,谈裕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
从她迷茫不解的眼神里,谈裕知道,她不记得了。
不记得她在天台上居高临下地羞辱过他私生子的身份,不记得他们短暂的交流。
更不记得,中秋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多可笑的一件事啊,他的妻子,竟然不知道中秋那天,如此好记的一个日子,是他的生日。
这种连百度上随手一查就能查到的信息,她都从没留意过,更遑论什么他的喜好,偏爱。
而她截然相反的是,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他全部默默记在心里。
从以前偷偷地打听,留心,到现在明目张胆的关心,照顾。
他知道她不爱吃枸杞,知道她喜欢冰美人百合,知道她偏爱沉香,知道她所有的所有。
也知道,她不喜欢他,或许也讨厌他。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本来就不应该把我妈妈的名字写进谈家的族谱?”谈裕得不回答,继续发问。
罗意璇不明白为什么谈裕忽然要问她这个问题,而她明明心里有答案,说出口的是另外一种,显得底气不足,很勉为其难的样子。
“我没有......她是你妈妈,你想写就写......”
话音很小,就是不用心猜也能发觉这是违心的。
谈裕听见了,也看出来了。对视着她并不真诚的眼睛,眸光里是涌动着的说不清的情绪。
他知道,她打心底里,还是嫌弃他的身份。就和当年一样,觉得他名不正言不顺,比不上谈敬斌原配长子。
他一直都明白这一点,却还是在她漂亮的双眸里看见这种虚伪的神情时突然分外难过。
很无力,也很失望。
原来,无论怎么样,在她心里,他和八年前并无分别。
她永远瞧不起他,永远不会真的从心里接受他。
拄着床沿的手缓缓松开了,谈裕垂下眸子,静止了几秒,再抬头,照旧神色如常。
什么也没解释,也没再去看罗意璇,暗自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去了书房。
罗意璇独自坐在床边,缓和了好久,也没能明白谈裕这些话的意图。
用过了午饭,大家下午还要在碎月阁相见。
正午的时候,提前预约好的法事已经结束,谈家众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往碎月阁去。
碎月阁之所以叫碎月阁,是因为阁后面是顺园最大的花园,和花园之前,隔着一片茂密的竹林。
入夜的时候,月光轻盈,穿透竹林的间隙,落在阁前的池塘里,浮光跃金,如同金粉铺陈,颇有一番意境。
阁楼很大,分为正厅,偏厅,东西暖阁,是谈家迎客的另一个绝佳去处。
赶上用午饭的时间,大家就都分开在各个地方先吃饭。
谈正霖和谈正清一家在东暖阁,谈淑窈一家在西暖阁,大房那边在后面的偏厅。
谈裕的院子和碎月阁隔了顺园最大的花园,径直过去,可以直接从碎月阁的后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