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突然有人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
谈裕猛地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的小手找到了缝隙,钻进他掌心,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连同他手心的细汗,她也感受到了。
大概,是真的疼得太厉害了。
罗意璇用了些力气,又思考了几秒,翻转身体,侧躺着,面对着谈裕。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能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越来越近,甚至快要落在他身上。
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
“忍一忍,止疼药很快就会有效果的。要是一会儿还不行的话,你叫我,去医院。”罗意璇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完整说完。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任何原因,不因为任何人,主动的靠近,单纯的关心。
谈裕被她小小的手包裹着,完全僵硬,不敢动弹。
这份关心,他期盼希冀了那么久。
却在真实发生的这一刻,他方寸大乱。
这是继八年前的春天,水池边她朝着他递创口贴后,第二次关心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确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这份心理上的悸动搅合着生理上的疼痛,叫他一时间难以承受的,被握住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没有回答,只是他下意识地也攥紧了她的手,颇为用力,克制不住的那种。
罗意璇察觉到,以为他是疼得受不了了。
“你......没事吧?”罗意璇追问。
口气是紧张的,他听出来了。
“没事,睡觉吧。”谈裕压抑着起伏的心情。
新婚之夜,这是两人最后的交谈。
罗意璇担心归担心,但是攥着谈裕的手,在他说睡觉后,很快便入眠了。
谈裕却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陷入沉思,备受折磨。
直到止疼药慢慢起效,他才松了口气,僵直的背才放松下来,渐渐有了睡意。
就这样,一直到天亮。
新婚之夜,什么也没发生。
似乎也没和好,只是无声地靠近了一些。
关于床头那些小盒子,罗意璇第二天一早起来再看的时候,已经又被谈裕原封不动地收回了抽屉,也并没有扔掉。
毕竟,早晚是要用的。
醒过来之后,他们还是不说话。
那两个小红本被他们各自放了起来。
谈家的人陆陆续续都已经到齐,祭祖也近在眼前。
顺园打扫得纤尘不染,回廊下的宫灯换了素净的,玻璃暖厅,竹溪堂,碎月阁,每一处院子,亭台楼阁无不换上洁白的装饰。
春色正浓,园子却是一副肃杀庄严的景象。
祭祖在即,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候着。
罗家没有祭祖的传统,顶多是清明过年去扫墓。所以罗意璇对祭祖的流程和规矩都不太清楚,还特意提前找谈静初问了问。
毕竟那么大场面,亲戚都在,出丑可就不好了。
到了祭祖那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集中在祖先堂外,每一家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在等谈正清和谈裕过来。
天气很好,一望无际的蓝,没有一丝云朵。
罗意璇选了一件淡蓝色丝质旗袍。
旗袍采用的是唐代织法,每一片布料都只有三十公分,三片拼接,完美地将她的身材勾勒。纯植物染色,手工刺绣着白色的玉兰花,就连领口的盘扣都缀着精致的小玉珠。
谈裕整理好仪容,出来看见她正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戴着耳环。
窈窕的人儿端正地坐着,背影纤细笔直,旗袍上的白玉兰花像是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
他走过去,顺手拿过那对小小的玉珠,揉了两下她软软的耳垂,只几下,可怜的耳垂便有些充血。
他的手一碰触到她的耳朵,她就能隐隐感受到脖颈后起了酥酥麻麻的触感。
小小的耳针穿过耳朵,一对漂亮的玉珠挂在了她的耳朵上。
干净,素雅,舒展,婉约。
是和那些复杂艳丽的高定礼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