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看去,全都是她离开时不曾准备的。
米面粮油也都备上了。
还行,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
起码不要她当老妈子。
而且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不需要她再整理了。
如果他不是有家室了,那倒是个不错的对象。
韦昊回到床前坐下,默默叹了口气。
这是一院最好的职工楼,上下三层,每一户都是两个房间,可以在外间用炉子做饭,也可以去外面的公用厨房区用煤气灶,煤气罐需要自己买了扛上来。
韦昊住在三楼,所以她不打算用煤气了,而且外面人多眼杂的,她一个新来的,还是先熟悉一下再说吧。
毕竟,她已经不需要去哄着别人了,只要跟这对父子周旋就行。
她看着依旧低头不语的男人,很好奇他为什么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出来。
她尽量用上委婉的措辞:“你刚问我怎么不发火,难道你爸妈经常对你发火吗?”
“嗯。”龚轲依旧站着,她不发话,他就不动。
韦昊算是明白了,她又问:“那你媳妇呢,也喜欢对你发火吗?”
“嗯。”龚轲还是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韦昊无话可说了,看来是个在家里没有发言权的男人。
挺可悲的。
叹了口气,她主动握了握他的手:“你坐下,我不是会随便发脾气的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好好说。不要怕,我不吃人。”
“好。”龚轲终于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了。
“饿了吗?”韦昊看了看他的手,上次吃面的时候还很生疏,没注意打量,这会儿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的手指特别的修长整齐,指甲盖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泥灰,干净到像是女人的手。
只是他手上的皮肤明显干燥毛糙,手心全是老茧,显然是经常干粗活造成的。
她很好奇:“你在厂里做什么,技术员?”
“嗯。”龚轲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解释道,“装配线上的。”
“你这双手可惜了,明明那么漂亮,弹钢琴最合适不过了。”韦昊没想太多,只是无心之间感慨了一句。
却惹得这个男人哭了起来。
她不理解:“我说错话了?你不高兴?”
“不是的……”龚轲别过脸去,一个大男人掉眼泪,是挺可耻的吧,还好这不是在家里,要不然又要挨骂了。
他缓了缓,解释道:“你是第一个说我适合弹钢琴的人,第一个!他们骂我,不让我学。”
“……”韦昊这下彻底明白他为什么会答应做这种事情了,上次他还特地给自己解释过,他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他这性子,确实也没那个胆子吧。
搞不好他妈跟他爸是一样的控制狂,喜欢打压和安排子女的一切,然后再娶个控制狂的老婆,啧。
韦昊不禁想起自己那糟糕的童年,心中有了一丝怜悯:“其实你可以反抗的,你这双手弹钢琴多好,去个文工团不行吗?非要逼你下车间?”
“他不让文工团要我。”龚轲这下彻底绷不住了,一个大男人,倒在韦昊肩上呜呜地哭着。
韦昊没说话。
压抑久了的人需要发泄。
她耐心地等着。
她并不是大块头,可龚轲的个头起码有一米八几,靠在她身上还挺沉的。
她尽量撑住。
龚轲哭着哭着,意识到自己好像失态了,又赶紧坐直了,别过脸去,看着那边墙上他买来挂着的石英钟。
七点了,再不吃饭的话,饭馆都要关门了。
他擦了擦眼泪:“出去吃饭?”
“不了吧。”韦昊拿出手帕给他,起身去翻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你眼睛红了,回头别人看到要笑话你的。我朋友的妈做了钵仔糕给我,她舅舅看到了不服气也做了一些,我都带过来了。还有芒果,火龙果,一个大椰子。你尝尝?”
“好。”龚轲松了口气,不出去就好,怪难为情的。
两人坐在一起,拆开霍润家和霍齐家兄妹俩用油纸包起来的钵仔糕。
“我喜欢红豆口味的,很甜。”韦昊把钵仔糕托在手心,“你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对了,你喜欢甜口的还是咸口的,能吃辣吗?酸的东西排斥吗?”
“我喜欢甜的,但是没怎么吃过。”龚轲好馋,油纸一打开就意识到自己是抵御不了这样的诱惑的。
只是他伸出手后还是缩了回来:“算了,我还是吃个米浆的吧。”
“干嘛?喜欢就吃啊。你爸连这个都要管?”韦昊纳了闷儿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家庭啊?
龚轲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对牙不好,而且会让人堕落。”
“哈?”对牙不好确实有可能,可这年头物资匮乏,平时也吃不到多少甜的,能对牙有多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