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人工氧气,在往后的人生里,也为此备受折磨,好像从心口漏着风,用力呼吸就觉得痛。可能也是因为如此,我无法用心去爱一个人。
他们说这就是近亲相奸的下场,而我脱离常识,有如妖孽一般的美貌,更坐实了我是罪恶的果实。
我的父母是一对孪生兄妹。相差不到一分钟,从同一个子宫被取出来,取出来的时候医生才发现,兄妹两个彼此还紧握着双手,所以他们的母亲才迟迟产不下来,差点难产死去。
我的父母从一出生,就在为家族带来痛苦,在往后的一生里,还将为家族带来耻辱。
而兄妹乱伦所诞下的天生残疾的孩子,我,则是痛苦和耻辱的延续,是刻在家族额头上的耻辱柱。
上帝降下的第二道罚,直接落到了我的父母身上。他们生下我,便将我丢弃在医院的温室里,决定私奔。在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们的汽车失控,撞到隔离带外的大树,迎头劈下的闪电,将他们劈成两块焦炭。据说找到他们时,那两块焦炭成拥抱的姿势,分都分不开。他们来时是这样来,去时也这样去。倒也称得上是有始有终。
第三道罚,我想想,它大概是降在了,我名义上要称为父亲的林与鹤的身上。
林与鹤自然不是我的父亲,他只是我母亲未能嫁过去的未婚夫。
我的母亲闹出这样大的丑闻,让林与鹤也成了全城的笑话。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位林家的太子爷雷霆一怒,给飘摇欲坠的这个家族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林与鹤没有。
他非但没有取消和我母亲的婚约,还将我的抚养权也要过去。给出的筹码是保障我母亲家族最低限度的富贵与尊严。
深情如斯的林公子,怀着对亡者的最后一点仁慈与思念,移情到我身上。
至少,除我以外,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秋深林未寒:02
在更往后的人生里,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变态,更变态的也有,但林与鹤作为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变态,就好像少女的初恋情人一样,地位总是要与众不同一些。
这体现在,就算后来我离开他,依然忘不了他,我想这是因为他给我带来的不可磨灭的阴影。
我很怕他。
从有记忆以来,我就很怕林与鹤。
林与鹤有一张冰封似的面孔,好像死人一样,说话都很难见到他嘴唇动着的模样。
因为那太过阴枭而冷厉的气质,就很难让人对他的容貌有太深刻的印象,我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林与鹤长得什幺样,一是我怕他,不敢长时间地盯着他看,二是他在我眼里,无论长得什幺模样,都是一张缺乏生气的脸,好像石壁上的画。
但后来我听说,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林与鹤温和且爱笑,潇洒又儒雅,是典型的少年佳公子。他变得这样阴沉难辨,冷血冷酷,是在我父母去世之后。
只是我比较倒霉,作为林与鹤未婚妻出轨留下的罪证,我不得不被迫承担了所有我父母留下的烂摊子,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林与鹤对我的暴力和辱骂。
我曾经因为握勺子的动作,看起来很像我的母亲,而被林与鹤一巴掌从椅子里扇到地面上,我的脸肿了一个星期,那个星期我被锁着不能出门去上学,林与鹤不让外界看到他是如何对待这个昔日未婚妻留下的,自己执意收养过来的继子。整个小学和初中,我没有上过一堂体育课和游泳课。好在我本来就是易碎品,从来也没有人怀疑过我真正不能上课的原因是什幺。
偶尔我也会觉得奇怪,我这样多喘口气就可能进医院,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被他这样连年累月地打,竟然都没有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