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陈格的照片检索了一下,根本没有匹配上的。”小技术员很郁闷。
难道陈格没有去a市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再也没有联系过南慕了。
“陈格可能对头脸做了掩盖,你找找身形差不多的,逐个排查。”前提是陈格没有暴瘦成竹竿或者增肥成柱子。
阿奇一声哀嚎,这人来人往的,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我需要扬城这三年的全部监控,只要监控能覆盖的地方我都要知道。”陈格恰好出门又恰好被拍到又又恰好能看见正脸的几率有多少呢?
用照片检索的操作很简单,蒋桓没再麻烦阿奇。只是监控太多需要一定时间。
“叮咚”检索完成。
金章,轻飘飘地被扔在狂轰乱炸过后的土地上。
——星际公历r3040年12月29日24:00——
——翡翠星历155年11月29日13:00——
【蒂莱,女,30岁,扬城市中心一带人,四年前上报失踪。】
“蒂莱小姐,你们是从。
“很不巧,我所有的条件都符合贵局的标准,所以我们暂时是同事了。”叶裴林眨了一下右眼。
说完她打开门走进审讯室。
留下两名监听员目瞪狗呆:“……”
那也没办法,公主陛下面子大,局长惹不起她。何况其实叶裴林当了这么久的“线人”,大家当她是半个同事了。
叶裴林随手把一份文件甩到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
她嚣张地坐下,“里面呢,有些照片和视频网址,拍到了南小姐和tony会面的全程,我们已经找唇语师解读了。”
南木一看见是她就犯恘,她不死心地翻看文件夹,看见自己和tony高清无码的照片后颓然一笑。
半晌,她说:“我只是觉得……我不好过,南安禾也不能好过。”
“包括找人杀了他?人死了就不用考虑过不过了。”
南木手上的伤经鉴定确实是他人导致的,不是自己自导自演,而是额外找了演员。——至少叶裴林是这样想的。
“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让他死。”南木恨恨地瞪着她。
审讯几日,南木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蒋桓不着痕迹地离近了叶裴林一点。
叶裴林手肘撑在桌子上,手心托住下巴,她眯起眼:“也许你只是没想过‘自己’杀了他。”
南木有点抓狂,形象也不要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很快就有了。”叶裴林毫不客气地回怼。“你都能找人长年欺凌南安禾,杀了他算什么?”
“我听说你一直指认南慕是凶手?嫉妒了吧,他跟金司结婚了。”
“你讨厌的弟弟也喜欢南慕,作何感想?”
立场和身份的不同,能让叶裴林更加自由发挥,审讯手段和用词也更活络。
比如那句“杀了他算什么”,太反社会了,不是其他正经警察能说的。
欠欠的语调如魔音贯耳,南木烦躁地捂住耳朵,她脱口而出:“我有什么必要嫉妒他,金司心里一直喜欢的是我!”
“哦,”叶裴林一脸t到地点点头。“这么说你也还喜欢金司,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南慕是一块阻碍你们在一起的绊脚石,想尽办法要解决他。”
南木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说了我没有——!”
一块单面镜之隔的另一边两个警员击了个掌,果然,让叶裴林来是正确的,就算没有套出什么,气一气南木也是人心所向。
事后蒋桓若有所思地看向手里的文件,问:“你哪来的照片和视频?”
“照片是找学校里的人买的,至于视频,”叶裴林无辜地笑笑。“假的,根本没有。”
蒋桓:“……”
她拿光屏机搜了一下网址,跳出来的视频画风非常卡哇伊,小孩脆生生的嗓音唱道:“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sir,金司放不放?人家律师团已经闹了一整晚了。”开玩笑,人在这多待一秒都是给面子。
一不是南木这种报案人兼受害者之一,二不是南慕那种有明确证据匕首的,就凭死者前一天去过他家以及他们几人之间的桃色关系属实扣不了金司多久。
“闹呗,又不能把市局给拆了。”叶裴林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手上来捧瓜子。
阿奇求助地看向蒋桓。
“继续把他扣留到极限时间为止。”显然蒋桓站在叶裴林那边。
阿奇只能认命照做。“对了sir,我发现噢这个奥明高尔夫俱乐部很有问题。”
“怎么?”
“就是它吧,每天都会有那么几段的监控被人很隐秘地修改了,好像在打什么掩护一样。”
蒋桓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包括南慕14号那天的?”
“哎对,我们只能看见南慕进出俱乐部门口和一些打高尔夫的镜头,看起来倒是挺完美的,但一些很细节的地方不太连贯。”
“我们要不要约老板谈话?”阿奇犹豫地问,这个俱乐部所属金家某旁支创建的公司旗下。
“都把人家大老板抓来了,还担心那些鸡零狗碎干什么?”叶裴林无语。“不过你们就算把俱乐部老板抓来也没用,这里面涉及太多人的利益了,老东西不会实话实说的。”
“你知道?”蒋桓丝毫不意外。
“当然了,有钱人们偷情的好地方。”叶裴林说到“有钱人”时颇为淡色,大抵对她来说,这个“有钱人”相当于“普通人”。
“老板和员工呢,都会帮着打掩护,这个俱乐部差不多算中转站。”
阿奇听完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中途跑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叶裴林打了个响指:“对。”
蒋桓轻轻拍走了阿奇,她有话单独跟叶裴林说。
“你会提供这个证据,我挺意外的。”蒋桓说,因为按这个发展,对南慕是很不利的。
“警官忘了吗?我现在暂时是你们的编外人员呢,我可以很轻易做我想做的事。”叶裴林说着,打开了南慕的审讯室门。
南慕见着她也不惊讶,“你倒是有本事,警局都能混进来。”
“小小伎俩。”叶裴林嬉笑。
“咱俩老熟人了,就别学警察问话那套了。”南慕舒展了一下身体,叶裴林来就是针对他们这个案子,也别提什么避嫌政策。
“哎怎么办呢,你现在嫌疑越来越大,说不定很快就要戴银手镯了,除非你能拿出更确凿的证据翻盘。”
南慕下意识摸了一下脖颈,他都要开口说些什么了,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叶裴林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她微微一笑:“这两天没有戴项链。”
南慕的右手食指微蜷,叶裴林早已推门离开。
“阿奇,我想知道南安禾14号一整天的行踪。”
“南安禾那天就正常上下学,早上6:15出门6:40到校,下午5:00放学5:30到家,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没有再去过任何地方。”
叶裴林点头,“那天他有活动课、体育课什么的吗?”
阿奇:“下午有一节音乐课,16:15-17:00,但音乐老师请假,南安禾他们班不少人都逃课去玩了。”
蒋桓补充:“包括南安禾,但是校园面积太大,暂时不清楚他去了哪里,只能肯定他没出校。”学校不到规定时间不会开校门,翻墙都没用,保安守着,而且附中那墙着实不是人翻的——三米高带电带铁栅栏带碎玻璃。
“我们已经找学校里的人挨个问了,但工作量太大,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说。”阿奇垮着张批脸。“阿sir,你去茶水间啊,顺便帮我倒杯咖啡呗。”
蒋桓在茶水间接通了一个电话。
“我打听到一个消息,听不听?”
“你说。”蒋桓抽出一支烟。
“你们发现凶器的那个碧水院,有个诨名,疯人大院。”
蒋桓点燃香烟的手顿了顿,她似有所感,下意识回头看——
叶裴林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叶裴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口型说道:你继续。
“……你怎么知道的?”
“嗨,文倸住过一段时间,你这么一说我才重新查了一下。”
蒋桓带过了这个话题:“文倸最近好吗?”
“还那样。”对方苦笑了一声。
“会好的。”蒋桓只能这样安慰他。
“嗯。挂了。”
叶裴林像蛇一样慢慢从后面攀上了她,冰冷的指尖滑过她的肩胛。
蒋桓阻止了她的小动作,“别闹,有话问你。”
叶裴林停下手,踮起的脚尖也放了下来,她一脸无辜地看着蒋桓,眼珠就像有毒类动物般散发迷惑性,然后,她把蒋桓的烟掐了。“你是把我当工具人了吗?”
蒋桓笑了:“之前不还说乐意为我解答么?”
叶裴林想想也是,“嗯呢,你问么。”
“你知道……‘疯人大院’吗?”
叶裴林眨了眨眼,“哦,就碧水院嘛,也不知道谁给起的这么中二的名字。”
“这个外号的由来是什么?”蒋桓专注地看着叶裴林。
叶裴林突然凑到蒋桓耳边轻语:“就是……你这么看着我,我会想跟你接吻。”
蒋桓无奈地敲了敲她的额头:“聊正事呢。”
“那聊完正事能聊点不正的事吗?”
“……”
叶裴林撩人一向是点到即止,一阵风似的,吹过之后怎么也抓不住。情话是家常便饭,这点蒋桓在她身上深有体会。
就像现在,此人非常自然且毫无停顿地继续话题:“据说呢,据,说——住那的人要么精神有问题要么心理有问题。”
越清挂了蒋桓的电话以后,走到卧室把躺着的那人叫醒:“吃饭了。”
那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睡帽歪在一侧,是一个清瘦乖巧中带着些许冷漠的男生。
饭桌上,越清轻声问他:“吃完饭去散步好吗宝贝?”
男生点了点头。
越清把剔好骨头的排骨夹给他。
“蒋桓他们最近在查的案子,好像跟碧水院有点关系。”
男生闻言抬起了头。
“先吃饭吧,等会边散步边跟你说。”
男生快速地扒完了那两口饭,然后不管他越人清死活的拉起他就要走。
越清扶额:“那你去前面帮我买瓶水好吗?我有点口渴。”
男生停顿了一下,还是去了,而越清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关注着。
报刊亭老板戴着耳机,闭眼哼歌,男生不得不用力敲玻璃柜台才让老板回神。
“要什么?”老板热情地说。
男生指了指矿泉水,然后竖起一根手指。
老板奇怪地看了看他,在他要付钱的时候拦住了他:“哎哎,不收你钱了哈。”
这下轮到男生用奇怪的眼神看老板了,他强硬地把钱压到了桌面上。
男生闷闷不乐地走回越清身旁,“哥哥,那人不收我钱,他是不是以为我是哑巴?”这不是。“洗过的。”她每次使用前后都会清洗。
“好吧。”叶裴林佯装失望的表情。
蒋桓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刚刚的事她在监控室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才想着拿点叶裴林爱喝的东西安慰她一下。
曲云的供词跟南木有些出入。
“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她拿钱给我,然后14号那天打电话叫我去她家,杀了人以后又给了我另一部分钱!”
“她去找你,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警员问。
“13号那天,”曲云回想。“在,缤纷大道,我路过那里,突然就被南木给堵了,她一言不合就给我塞钱,所以我就跟她搭上了。”
阿奇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缤纷大道的所有监控都没拍到他俩。”
要么是曲云说谎,要么是南木故意避开了。
警员:“南安禾的虐伤是南木摔的,致命伤是你捅的。”南木现在还在发疯,没办法进行正常问话了。
“是,”曲云干脆。“这个我承认。”
“南木有没有交代为什么要把凶器丢到碧水院?”说实话,想嫁祸还不如藏到南慕现在常住的地方,虽然难度系数比较高,但也好过一眼假吧。
“不知道,她让我做,我就做了。”
“上面有南慕的指纹,这也是你们的手笔对吗?”此是洗清南慕嫌疑的关键问题。
“对,南木那女人不知道怎么搞到的,反正南安禾死了以后,她就拿粘有南慕指纹的特殊胶带给我,让我印在匕首上。”曲云事无巨细地说。
……
“这个曲云,知道自己死路一条,撒谎的可能性不大。”
蒋桓沉默不语,谁知道呢,有的人不到最后总会心存侥幸,毕竟世界上大多数人都畏惧死亡。
“结案了,放了南慕吧。”剩下的一些细节问题不影响结果,只能警方慢慢审慢慢查。
叶裴林一早就联系了金司,让他今天来接人。
南慕一言不发地走出来,轻轻拥抱了一下叶裴林。
叶裴林隐秘地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个小首饰盒子,移交到南慕手心。
金司在车旁等他,两人都上车后,金司表面看着电子文件,余光一直注意着南慕的动向。
南慕看着窗外略过的风景,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想在希爱花园给他立一座墓,那里有很多他喜欢的满天星。”
下辈子,南安禾一定要迎着希望与深爱出生。
“好。”金司也没说什么。他看向南慕,发现他的脖子上少了点什么,于是问:“项链呢?”
伤口倒是早就好了,南慕怕被金司发现,还和叶裴林在外面疯玩一天一夜没敢回家。
“在这。”他打开首饰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钻石吊坠。
“我重新给你买一条。”金司没有生气。
“不用了,修一下就好。”南慕还是比较喜欢这条,它被人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他偏头,定定看着金司浅色的发丝和瞳孔。
金司问他,“怎么了?”
“话说,”南慕悠悠地开口发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些类似我是南小姐的替身的话。”
“……”
金司觉得,如果他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今晚可能就上不了床了。
他拉起南慕的手,言辞恳切:“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从来不那么想,是我嘴贱,我想看你吃醋。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
南慕甩开了他的手,假笑:“那就好。你以后再敢提,我就往你嘴里灌水银,再把你的嘴缝起来。”
金司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安静下来后,南慕将手伸出了窗外一点。“下雨了,金司。”
“天气预报说半小时后会停。”
“好。”
下班时间,蒋桓主动邀请了叶裴林去她家,美名其曰“参观”。嗯,参观。“你还没去过我家吧。”
“警官,你好热情。”叶裴林故作吃惊。
“感觉你挺闲的,好像也不怎么回家。”就蒋桓所见,叶裴林大多时候都在外面混。
“有没有可能我挤出的时间都用来陪你了?”叶裴林不正经地说。
蒋桓住的地方是个挺大的公寓,装修风格比较复古,不过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警官,我喜欢你这,以后可以常来吗?”叶裴林一进门就到处跑。
你搬过来也可以。蒋桓默默咽下这句话,这对她们两个现在来说不太合适,她怕从叶裴林嘴里听到拒绝或者蒙混过关的话。
叶裴林这人,平常天不怕地不怕地满嘴跑火车,但如果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就会立刻缩回本体,用她精心伪装过的面具示人。
“可以。我给你一把我家的钥匙,你随时来。”还是一步步来吧。
“好唉~”叶裴林欢呼。“今晚你做饭吗?”
“对,我做。冰箱里还有食材。”蒋桓说着走向厨房。
她做饭的时候,叶裴林非常心安理得地喝着汽水打游戏,连围观的意思都没有。
蒋桓独自完成了四菜一汤,其实平常她自己在家的时候,最多两菜一汤,更多时候是点外卖。
“我好久没吃亲手做的饭菜了。”叶裴林高兴地用公筷给蒋桓夹了一块排骨,然后才开始吃。
“平常在家不做吗?”虽然叶裴林看着也不像会做饭的样子。
果然,叶裴林回答:“我又不会。”
饭后,叶裴林倒是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她看着水流打在手上形成的水花出神,问:“其实你是有话想问我对吧。”
蒋桓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还如此直白地点了出来。
“确实是有些疑问。”蒋桓只好实说。“碧水院的监控,连那里的住户都不清楚,你为什么会知道?”
“南慕告诉我的。”叶裴林诚恳地直视她。“他们家三代人都在那里住过。”
“……”
“我有时候会想,其实那天曲云就是冲着你去的吧?”蒋桓紧盯着叶裴林的眼睛,她下了结论:“根本不是警方假借南木的身份发出的那条短信的作用,他是你约出来的。”
叶裴林是真的笑了:“这都被你发现了呀,你真聪明。”
——“金司早就查到曲云在哪了,我跟曲云说,我有办法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到金家,让他有机会跑出境外。但前提是他得保证我的安全。”
所以就有了缤纷大道咖啡店的一出好戏。
蒋桓眼神有点复杂。“你比警方还要了解案件的内幕,能说说吗?”
“只是碰巧因为案子牵扯到我身边的人了。”叶裴林撑坐在洗手台。“金司的对家想给他找点麻烦,于是通过设置一些巧合致使南安禾他姐找上曲云杀了南安禾,最后就算栽赃不了金司或南慕也能泼他们一身脏,给金司带来一些困扰。”
“曲云只是象牙国的一个杀手组织里的人,‘七哥’也不是他,他只是拿钱办事而已。南安禾他姐也没撒谎,第一次是‘七哥’主动找她的,第二次才是她去找曲云。不过第一次的通话记录应该早就被人销毁了吧。”
杀手组织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在象牙国找呢?
金象牙国失去了金家的庇佑,一步回到解放前,换回了原来的名字。你说,他们能不对金家怀恨在心吗?
这,才是南安禾1214案真正的源头。
叶裴林一口气都不带喘地说完。
蒋桓眸色暗了暗,原来是这样,南安禾仅是家族斗争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叶裴林拍了拍蒋桓的肩膀,“警官,你也不用太难过,幕后主使已经破产到流落街头了,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象牙国的一群乌合之众也被金司一锅端了,早年扶象牙国上位的金家旁支同样得到整治,你如果想的话,逮捕他们也不是不行。”
“我会让人去做的。”蒋桓捏了捏眉心,明明是安慰的话,叶裴林说出来却让人遍体生寒,为什么会觉得她对生命一点都不在乎?
蒋桓再抬眼看去时,叶裴林眨了眨眼睛,甜甜地冲她笑。
是错觉吧?
至此,真相大白,少年的灵魂得以安息。
三卷:南木·完
“跑啊!怎么不跑了?”叶裴林下巴微抬,神情阴郁。手中的铁锤在地面上磨擦向前,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面前那人退无可退,背抵着墙壁,浑身颤抖。
“放、放过我,求你、求你”他的左小腿呈一个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看样子是被重力击打致使断了。
“可以,”叶裴林食指指腹优雅地抹干净脸上溅到的血。“——我这就送你去极乐净土。”
“啊——!!!”
……
事后叶裴林随意地把锤子一扔就打算走人。
状况突发——
“小林?”手里举着枪的蒋桓愕然。
叶裴林甚至不需要一秒的时间反应,她无比自然真切地做出一副无辜中又带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开口带着些微颤音:“警官……你来得正好,那里有个死人,我刚要报警呢。”
脚下的一滩血迹染黑了尘土,死者仍惊骇地瞪大着双眼。
“第一现场犯罪嫌疑人,就地逮捕!有什么话留着回局里说吧。”几个警员将她反手一拧,铐上了手铐。
“我是路过的好吗?”叶裴林面上很激动,看起来就是被冤枉的无辜群众。而她背地里偷偷地勾了一下嘴角。
有意思。
“你怎么证明你是路过?”
“8点半的时候我还在隔壁的烟巷酒吧玩呢,出来抽根烟的功夫就碰上了那个死人,吓死我了。”叶裴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支着下巴侧头看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她猜蒋桓在外面看。
“我们分明在现场的杀人凶器上提取到了你的指纹!你还不承认?!”
叶裴林古怪地看着警员,“我承认啊,我也没说不是我,我看那把铁锤上好像沾了血,所以就想拿起来看看。”她还反问了一句:“怎么了警察叔叔?原来这是不可以的吗?”
“阿sir,酒吧监控上叶裴林8:34:35走出来,而莫哥给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8:35:48左右,酒吧离死者被发现的那条小巷还有一小段距离,叶裴林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完人吗?”阿奇忧心忡忡地看向蒋桓。
“小巷那里是监控死角?”
“对。没有监控,私人装的也没拍到那里。”这就是当下最犯难的一点。
“调查清楚死者身份,搞清楚他的社会关系,确认有没有其他嫌疑人。”蒋桓面容严峻。
她抬头,在对方不能确认自己位置的情况下,和叶裴林对上视线。
“还吃着饭,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给你打电话?”金司略有不满,他听见电话那头似乎是个男的。
“叶裴林出事了。”南慕扶额。
“……”
“求她消停点吧。”金司的语气很生无可恋,就像老父亲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大孝子”。
“没事,你继续吃饭吧。我已经让人处理了。”南慕站起身。
金司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往里埋:“累了,让我充下电。”
心累。
南慕随意拔了他的一根浅金发丝玩。
就在昨天。
一家废弃医疗站要重新修缮,负责打扫卫生的工人却从一处排水管通出了大量人体组织,场面之血腥,可把众人吓坏了。
据说有枚连着血丝糊成一团的眼珠子滚到了一个大汉脚下,当场把人惊得口吐白沫,120求救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死者蔡兴,男,32岁,扬城e区人,常年在外打工,家中有一妻一女。」
“死亡时间翡翠星历155年12月29日凌晨3:54左右。”莫嘉南说。
有个小警员小声嘟囔:“可真会挑时间死。”偏偏是年关将至的时候。
耳力过人的蒋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依你之见,什么时候死才好?”
警员立马吓得缩起脑袋,不敢再说话。
“既然蔡兴是在外打工,那就先查清楚他做的工作,重点关注工作上有没有跟谁闹矛盾。其次是他的家人身边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比如结仇、意外、矛盾。”
“是,蒋队!”
“蔡兴怎么死的?”蒋桓问法医。
莫嘉南:“死因不明,那些‘尸体’里完全剔除了骨头,而且被剁得烂糊了,尸检项目做不了太多。我怀疑凶手要么从事医学,要么屠宰,手法才能如此精湛。以及我宣布我未来一个月都不想吃肉夹馍了。”
“”
蒋桓只好说:“那你加油。”
凶手不留下骨头的用意是什么?防止警方查到真相,还是……收藏?
忙活一上午,蒋桓有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小憩,这时候她突然很想叶裴林,想听听她说话,顺便什么都好,这是繁忙紧张工作里唯一的慰藉。
只不过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直到第五个电话快自动挂断时才被人接起。
对面那人却不是叶裴林:“抱歉,她在忙,晚点回你。”
男人?
蒋桓本来不太高兴,但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越清?”
“蒋桓?”对面那人也认出了她。
“叶裴林在你那?”
“嗯对,文倸不太好,她来陪文倸的。”越清解释。
蒋桓刚要问什么,就有人推开门大喊:“蒋队!有发现!”
只好作罢:“行了,有事要忙,再聊。”
越清表示理解。
“什么发现?”蒋桓问那警员。
“蔡兴这小子干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他在给毒贩当马仔!”警员激动得唾沫横飞。
那事情可就复杂了,万一是贩毒集团内部出的问题呢?万一是生意上仇家呢?万一是抛出来吸引警方注意的呢?那凶手接下来还会把骨头暴露在警方视野里吗?
蒋桓越想越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活动在哪一带的毒贩?”
“我们的老朋友,象牙国一带。”阿奇火上浇油,他还紧跟时事地改了称呼。
又是这个破地方。即使是蒋桓这样沉稳的人都忍不住暗骂一声艹。
“这个国家就是b事儿多,哪行犯法干哪行。”阿奇腹诽。“哦不对,好多行为在他们国家不犯法的。”
“一人出五毛,买下这个国家吧,就当为自己买一个幸福的后半生。”警员仰天长啸。
同样被阴云笼罩的还有越清家。
“他现在这样,你打算怎么办?”叶裴林背靠阳台。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越清点燃了香烟,疲惫袭卷了他的面容,血丝爬上眼白,眼下微青,胡渣也来不及刮,颓废的气质倒凸显了他骨相的清俊。
“根本没有解决问题好吗?”叶裴林翻了个白眼,她真服了。“我跟文倸商量过了,告诉南慕,让他来解决。”
“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文倸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越清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实在是想不通,抖烟灰时隐约露出大拇指上戴的扳指。
叶裴林呵呵假笑,“他学了个新词,叫‘毒唯’,他说他是我的毒唯。”
毒唯:饭圈用语,泛指只喜欢自家正主,用不理智行为伤害其他艺人的狂热粉丝,即“唯”一,并且在唯的基础上还有“毒”。
越清:“”
怎么办,好他妈的嫉妒!
“他、他不常回家,一年也就一两次。”
“仇人?没有啊,我们家没什么钱,我跟女儿也都不是容易惹事的性格。如果真的有,那就只能是大兴在外面招的了。”女人抹了抹眼泪,她正是蔡兴的老婆。
“看样子我们应该往贩毒集团那方面查。”莫嘉南看向蒋桓。
“那我们得跟禁毒支队合作。”阿奇说。
蒋桓:“那就这样,先将贩毒集团一网打尽,挨个审问,总能查出点什么。”
说的容易做的难。
阿奇问:“那如果象牙国那边不配合怎么办?”
“不怎么办,上报国际。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让毒品流通,就应该做好被法律制裁的准备。”
“查到了什么?”坐在副驾驶上的蒋桓边系安全带边扭头看驾驶座上那人。
“象牙国贩毒集团的人经常组团去anl会所嫖,大抵是有合作,当然,这是金司收购anl之前的事了。”叶裴林说。
“这个集团主要活跃在象牙国范围,但他们的毒品链是跨星球级别的。anl的分店也开得到处都是。”蒋桓皱眉。“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从这个方面入手,排查的工作量会非常大。”
叶裴林想了想:“或许可以找我们的老朋友问问呢?”
蒋桓:“?”
——“喂?你好,哪位?”男生清冷的声音传出。
“fbi,openthedoor。”
未希:“”
蒋桓无奈又有些纵容地看着她,口型说道:说正事。
“叶裴林小姐,有什么事吗?”未希听出了她的声色和语调。
“听说某个贩毒集团经常去anl嫖,你对他们了解多少?”叶裴林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不知道,而且我现在也不在anl工作了。”
这倒是令叶裴林有些诧异:“why?金司这么小气、压榨你们的工资?”
“不是,早在金先生下手整顿anl之前,原来的老板就把我们一部分人挂牌卖到其他第三区了。”未希解释。
“哦,这不影响,那个集团跟anl的联系也是在金司接手之前。”
“”
“林少,”未希换了称呼。“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对她叶裴林来说,没什么难事儿。
未希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笔钱,让我脱离第三区,过我想过的生活。”
“可以。”叶裴林答应得非常干脆,蒋桓都没来得及让她问具体数额。
未希内心一松,他遥不可及的愿望,原来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实现的。
“据我所知,你说的那个贩毒集团只在长邻星絮城、象牙国、银星c国……这些地方嫖,anl的不正当体系解体了以后,他们大概率会去翡翠星海年、扬城和长邻星w国的第三区。”
蒋桓:时间。
“以前他们什么时候会去anl,有固定时间吗?”叶裴林轻松t蒋桓想表达的意思。
“大概每两个月一次,一般都是在下旬。”
“好,问完了。另外,如你所愿,你可以开始收拾行李了。”
电话挂断。
蒋桓问:“需要警方报销费用吗?我可以打报告申请的。”
“不用啊警官,别看不起我,我像是没钱的人吗?”语气很傲娇。
确实不像。
如果叶裴林这样的也叫穷人,那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富人了。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做什么工作的?”蒋桓的神情确确实实地露出了困惑。
“游走在大家族之间帮帮忙啊。”叶裴林半真半假地说。
“理事长?”
“算是吧。”
蒋桓由衷地夸她:“那你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位置。”
“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很高兴的。”翘起的嘴角出卖了她。
二人正要去吃饭时,远远地却看见了一个身影。
叶裴林见蒋桓的目光不动,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见熟人了?”
“蔡兴的女儿。”蒋桓蹙了蹙眉。“那个‘teptation研究所’是干什么的?”奇怪,这个研究所一个月前都还没出现在这里。
“医药。”叶裴林随口道。“她旁边那女孩看起来像她同学。从神情和肢体语言来看,蔡兴女儿是陪着另一个女孩来的。”
蒋桓不合时宜地想,你到底是学了多少东西?
“要跟上去看看吗?”
蒋桓回神:“好。”
“欢迎光临,两位,有什么能帮上你们的吗?”
“你们这是不是有新药?”蔡雨拿出一张广告宣传单。
“是的,小姐,你们是来试药的吗?请跟我来。”
另一个女孩元若涵轻轻拉了一下服务员的衣角,“请问……这是免费的吗?”
“当然,小姐,这个药可以无偿试用一个月,如果满意的话再继续购买。而且我们这边可以当场试用,确认没有过敏等问题才会让你们带走。”服务员笑意吟吟地讲解。
元若涵放下心来。
“你们的广告上说,副作用将近于零是吗?”蔡雨将信将疑地问,这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是的小姐,我们不会做虚假营销的,请放心。就算是假的,也不会花一分钱,何乐而不为是吧?”服务员的笑容无懈可击。
这下蔡雨无话可说。
接待室坐着两位白大褂,语气非常温和地询问:“是两位要试药吗?”
“没,我陪她来的。”蔡雨回答,她把元若涵推了出去。
“好的,小姐。”医生转向元若涵。“我问一下,您生病多久了呢?这是例行询问,方便我们给您配药,绝对不会泄露您的隐私的。”
“一年多。”元若涵小声说。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另一个医生从后面的药柜里捡出几片药,递给元若涵:“您先吃一次试试,大概五分钟就会起药效。”
元若涵就着温水咽下,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没事吧。”蔡雨一手搭在她的背上,关切地问。
“没事,而且我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元若涵的眼睛亮亮的。
“没错小姐,我们这款药作用是非常强大的,如果您满意的话,我们这就为您准备一个月分量的药,也就是一个疗程。”
“好的,麻烦你们了。”
另一头——
“别紧张,你们就当领导来参观而已。”叶裴林随意地拍了拍带头经理的肩膀。
妈的,领导来了还不紧张?!经理脸上笑嘻嘻,心里p。
“欸,欸,是是。”
蒋桓凑近叶裴林,“别告诉我,他家研究所也是金家的。”
“没,只是有金字塔另一个家族的投资而已。”
“那也没差,”蒋桓调侃。“金字塔是你家。”
“警、官。你这样我会生气的,金字塔不是我家,你家才是我家。”
蒋桓收笑,定定地看着叶裴林的眼睛。“那你什么时候愿意搬进我们家。”
叶裴林凝固,她开玩笑:“今晚怎么样?”
“好,说定了,今晚我去接你,帮你搬家。”
啊??!!
由于她们后几句话没避着旁人,经理和几位工作人员被迫吃了一顿狗粮。
经理忍不住维护:“你怎么跟我们小姐说话的?你这叫强人所难强迫妇女知不知道?”
叶裴林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经理吓得缩回乌龟头里。
加密通话
经理:林小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在帮你啊!
小林:特么的关你什么事?
经理:
经理: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通话结束
“好呀~那你一定要来帮我搬行李哦,不然弱小的小林会被那么多那么重的行李压扁的~”叶裴林抱住蒋桓的胳膊蹭了蹭。
“嗯。”蒋桓曲起指节碰了一下叶裴林的鼻尖。
再次心口中箭的经理喷出一口凌霄鲜血。
面对经理时的叶裴林表情冷酷:“行了,你还没告诉我们,刚刚那两个女生来干什么的?”
经理:不要这么双标啊喂!!
“可是林少,那是客人的隐私,不能随便透露吧。”经理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不保了。
“怎么会是随便呢?”叶裴林抿唇假笑。“站在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她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蒋桓配合地亮出警官证,“请你配合警方调查。”
经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坦白:“她们来试药。”
“什么药?”
“抗抑郁方面的药。”经理招了招手,让工作人员递来一张广告单。
「你还在为抑郁而烦恼吗?你还在吃贵得一批的传统抗抑郁药物吗?
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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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大聪明写的广告词?”
一女生弱弱地举手:“我。”
“不错,营销小能手。”叶裴林刚要嘲讽的话改了口,她对女性一向比较宽容。
“我们自己逛逛。”蒋桓打发了一众跟班。
“所以,就是那个女生有抑郁症,蔡雨陪她来试用研究所研发出的新药物。”
“现在看,还跟案子没什么关系,不过具体得先跟她们聊聊。”蒋桓思索。
“小雨,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元若涵歪头看了看蔡雨,本来她只看广告单是不想来的,但蔡雨告诉她,自己对这个研究所很了解,让她不用担心,还主动愿意带她来。
“我家有个亲戚是里面的工作人员。”蔡雨笑笑。
两人走出研究所,早就等在外边的蒋桓闪身而出:“蔡雨小姐,还记得我吗?聊聊吧。”
“小雨……这是?”元若涵疑惑。
蔡雨面不改色,“是我妈妈的朋友,涵涵,要不你先回去吧?”
“哦,好,明天见。”元若涵挥挥手道别。
“有什么事吗,警官?”外人一走,蔡雨立马换了副嘴脸。
蒋桓将她引到车边,“您父亲的事,警方还想再了解一下。”
蔡雨插着手,眉头一皱:“上次在警局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觉得不够清楚。”叶裴林从车上下来,一甩车门。“12月20号那天,蔡兴来过扬城teptation研究所一次,待了不到十分钟后离开,而这家研究所的监控拍到,那次你就跟着蔡兴前后脚来,在门口逗留超过十五分钟。这件事,你好像没跟警方说过呢。”
“那又怎样?我看这个研究所是新开的,好奇过来看看不行吗?连这种小事也要向警方报告,你们怎么不问我例假什么时候来?”蔡雨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硬要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扯到一起,混淆视听。
“好啊好啊,你例假什么时候来?”叶裴林很认真。
眼看就要吵起来蔡雨单方面吵,蒋桓紧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挡在两人中间。
“去车上说,去车上说。这里人多眼杂。”虽然被气的不是叶裴林,蒋桓还是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不要再出金句了。
因为叶裴林那句气死人不偿命的问话,蔡雨直到坐在车上还板着一张人人欠她八百万的脸。
蒋桓升起单面防窥车窗。“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们,那天你为什么要跟踪你爸吗?他是有什么异常让你怀疑吗?”
“……”蔡雨抿着唇,转头看向窗外。
“看样子你并不想知道谁杀了你爸,或者说不想让警察知道,很有凶手的风范哦。”
蔡雨瞪了叶裴林一眼。
“好啦好啦,知道你不是凶手。”叶裴林撇嘴,接着补刀:“帮凶也是凶。”
“我不是!”
这一声吼的,蒋桓甚至怀疑蔡雨会一个激动把车窗砸得稀巴烂。
“她开玩笑的。”蒋桓从手扣里抽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蔡雨。
蔡雨“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才平复下来,她一抹嘴边的水渍:“你们应该知道我爸一年只回来一两次,他每次回来,都会在家陪我和我妈,但上次回来却非常反常。”
“反常在哪?”蒋桓来了精神。
“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频频看钟,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做,我和妈问他他又说没什么。”
叶裴林点评:“这种鬼话狗都不信。”
这话让蔡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吧,那不就成狗了吗?不接吧,那更好,狗都不如!
“反正,我就觉得他奇怪,偷偷跟着他,想看他要去哪。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从监控里看到了。”
“teptation研究所?这名字一听就不正经。”阿奇皱着脸。
此时她们已经回到了警局。
“我们的‘小雨’还没把故事说完呢。”叶裴林故意模仿元若涵对蔡雨的称呼。
“啊?”阿奇一脸懵。
“动用你核桃仁般大小的小脑袋瓜想想,蔡家既然没什么仇人,那么蔡兴20号去了一家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研究所,29号就死了。那么‘小雨’肯定会怀疑这家研究所有猫腻。”
“啊,然后呢?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作为警察,我也觉得有问题。”阿奇还是不懂。
叶裴林颇为无语又有点嫌弃,这小同志的脑袋真不灵光,技能点估计都点电子技术上了。
“她是想说,”蒋桓解释。“——既然蔡雨知道有问题,还介绍元若涵去,她这个人不简单呐。”
“一字不差。”连语气词都模仿到位,叶裴林双手举到头顶,给蒋桓比了个心。
“哦哦,那蔡雨就是跟元若涵有仇,想害她咯。”阿奇恍然大悟。“我们要不要暗中观察保护一下元若涵?”
“这个可以有,而且我们还得查清楚这个研究所究竟是不是这么‘良心’。”
“可是警官,你今天暴露身份了,研究所的人给我们带回来的那些不一定是可能有问题的药。”叶裴林提出问题。
“没事,让其他警员假扮顾客再去拿也是一样的。”阿奇提议。
话及此,蒋桓听见了轻飘飘的一句,似不经意说出来的——
“我真诚地建议,试药的时候别真的吃。”
是叶裴林说的。
“蒋队,你带回来的那些药我化验了一下,没发现问题。”莫嘉南递过来一本报告单。
真的只是一些常见的抑郁药物成分。
“好,知道了。”蒋桓拿着报告单回到自己办公室,正琢磨着,目光一顿——
上面的日期颜色不太对,明显比其他文字颜色深。这是市局那台旧打印机的老毛病了,打印前临时更改过的文字墨水会更深一点。
日期,改过?
明明只是一个很细节的小问题,极有可能只是第一次不小心输错了或者记错了,蒋桓还是直觉不对。
她刚想去问莫嘉南,起身的动作却顿住了,如果动手脚的就是莫嘉南呢?那自己岂不是去送人头?
蒋桓状若无事:“阿奇,过来一下。”
“啥事啊,队长?”阿奇摸进办公室。
蒋桓轻声道:“你调一下今天的监控出来,别留下痕迹。”
阿奇看她这样子不自觉也带上了点紧张:“好的,我一定小心。”
技术大神的真本事是有的,说话的间隙里就完成了任务。
蒋桓看完了以后更怀疑莫嘉南了,因为那份文件全程只经了他一个人之手。
“是莫哥有什么问题吗?”阿奇小心翼翼地问,看人脸色这方面他还是很机灵的。
“没,忙你的去。”
没有充足证据证明警局内部人员有问题之前,不能太早下结论。而且万一莫嘉南真的只是一时粗心弄错了呢?再者,莫嘉南此人,市局法医部老前辈了,如果真想在这上面做什么手脚,不可能不避开那台旧打印机。
“法师,这是刚从研究所带回来的药。”以前大家一般管莫嘉南叫“法医”“莫法医”“莫哥”,自从有个警队新人嘴瓢叫成了“法师”引发爆笑以后,偶尔大家也这么称呼他。
对此,莫嘉南表示:“你们这么叫我,让我怀疑自己误入了某个传销组织。”
“行,拿来我看看。”
蒋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法医室。
“嗯?蒋队,你来得正好。”莫嘉南注意到她,把两份检验报告递过去。“刚警员重新拿回来的药跟你拿回来的一模一样。”
“也跟你25号检验的那些一样吗?”蒋桓抬眼跟他对视。
方才她来法医室的路上听见几个小女警闲聊,说法师是个工作狂,明明没有案子还来市局做研究。
蒋桓临时拐了个弯,状似感兴趣地问她们莫嘉南什么时候来的市局。
——25号晚上。
莫嘉南顿了一下,缓缓开口:“蒋队,其实你怀疑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的。”
蒋桓摊手,“这不是在问吗?”
莫嘉南回答了她的问题:“确实是一样的。”
“你早就在查teptation研究所?那些药也是从那里拿的吧。”
“是。”他发现是同一种药物以后,就用了几天前的检验报告。所以人啊,就不应该图省事。
蒋桓点点头:“那你怎么会觉得研究所有问题?”
“我没觉得有问题,只是偶然看了他们的广告宣传,想知道这个新型药的成分而已。”
门开了又关,翕动几下归于平静。
莫嘉南手上摇晃试管调配药剂,轻点耳扣拨出电话:“蒋队怀疑我了,你自己小心点。”
“行,谢了。”
话题中心人物正在搬行李。
“这…些就是你的行李?”未免太少了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和一个斯文的背包就装完了。
“洗漱用品什么的,我相信警官你一定准备好了,所以我没带。”
不得不承认,蒋桓确实都买好了,她没忍住笑了笑。
叶裴林系好了安全带,“案子怎么样了?”她态度十分熟稔,仿佛查案也是她的职责。
“研究所暂时没发现问题。”蒋桓挑了点无关紧要的说了。
叶裴林点出:“免费发放的没问题,不代表后续收费的没问题。”
“你说得对,但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干等到过了一个月再去买药。”
目前来看,还不能说明蔡兴的死跟研究所有关系,这是要调查的两个不同方向。
再次来蒋桓家,或者说住进来,叶裴林非常自然地换鞋、洗手、拿饮料、坐下打游戏一条龙,俨然当成了自己家。
蒋桓也没有任何不满地把她的行李搬进了房间,任劳任怨。
“警官,我住哪个房间?”叶裴林突然想起这茬,上次她来,其实是睡的客房,毕竟没有“喝醉”,不能装疯卖傻地爬上人家的床。
“你跟我睡。”蒋桓一锤定音,好好的一句话被她说的……很不正经。
“好啊好啊好啊。”叶裴林海豹拍手,正合她意。
等到真躺在一张床上,叶裴林却睡不着了,她睁开眼,数蒋桓的眼睫毛,不知在想什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次轮到蒋桓突然睁开眼:“不睡吗?”
“我们年轻人,精神足。”叶裴林开着玩笑,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和天花板面对面。
“叶裴林。”
“嗯。”她侧头。“怎么了?”
“他们都管你叫大仙,我想找你算一卦,就算——
叶裴林喜欢我吗?”
蒋桓清楚地感受到旁边那人动作变得拘谨,而且沉默了很久。
她刚要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以此来让气氛回暖,就听见一句——
“叶裴林喜欢你。”叶裴林说完闭上了眼,睫毛轻颤。
“蒋桓也喜欢叶裴林。”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心中悬挂的大石落了地。
明明表了白,关系却好像没有更进一步,蒋桓小心翼翼地把手虚搭在了叶裴林身上。
她猛然发现对方在发抖,赶忙撑起上半身察看,就见叶裴林用手背挡住了眼睛,唇线崩得太紧而轻微发颤。
“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裴林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弓着身子整个人都在颤栗。
那一刻蒋桓心都凉了。
叶裴林撑起身,薄唇凑上前碰了碰她的脸。
外面的那抹弯月很温柔。
蒋桓是被一个个催命电话吵醒的,她一看时间,才凌晨5点多。
“阿sir!出大事了!!元若涵死了!!!”咆哮声绕梁三圈。
这一下直接给蒋桓干清醒了:“怎么回事?”不是派人盯着了?
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动手,绝不是什么善茬。
她掀开被子,等等……少了点什么……叶裴林呢?!
连洗漱都来不及,蒋桓急急倒车出门,她用耳机接通了阿奇的电话:“说说过程。”
“我们的人一直守着元若涵,直到刚刚,她没有像平时一样出门上学,推门进去一看,人都凉了。”
“莫哥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晚11-12点。现在准备运回去做进一步尸检。”
元若涵家。
除了警方破开的门以外,没有任何其他被破坏的痕迹。
尸体发现地——元若涵的房间温馨而整洁,床上的被子还保持着方正的样子,小书桌摆着一瓶药,周围散落了几枚药片。
蒋桓戴着手套,用镊子夹起一片药。
“莫哥说看起来像研究所推出的那种新药。”
“叮咚——检验完成。”
警员拿着一个小型匹配仪器,用来做比对。“蒋队,确实是那种药。”
“会不会,是药的问题?”阿奇迟疑着问,可是莫嘉南给出的结论证实了这种药就是普通的抗抑郁药物而已。
“搜集物证,然后回市局等法医的尸检报告。”
蒋桓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这房子的布局真是……也不能说不合理吧,就是它客厅对着人家的淋浴间,这要是个偷窥狂在住,那还得了?
“对面是谁住?”
“哦,听人说是个学生,不过现在没人,应该去上学了。”阿奇回答。
莫嘉南紧皱着眉头,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素养。
因为元若涵的一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说,她是自然死亡的。
这不科学!
元若涵的体质也不差,不出意外怎么可能19岁就英年早逝?!?!
这一结果把众人都干崩溃了,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我再检一次。”
……二检无误。
“再检一次!”
……三检无误。
“再来!”莫嘉南燃起了久未有过的斗志。
“法师您冷静啊——”几个警员连拖带抱地死死拦住莫嘉南。“还是等蒋队他们的调查结果吧,抓到凶手就可以审问他的杀人手段了。”
莫嘉南坚信:“这不影响,他们抓他们的,我检我的,说不定从尸体下手才是破案的关键。”
警员欲哭无泪:“您都检三次了!事不过三啊法师!!放过受害人吧!!!”最后一句才是心声。
“如果我是受害人,”莫嘉南神色不明。“就算要八检、九检、十检……我也希望能将犯罪分子捉拿归案。”
气氛突然严肃。
警员默默缩回手。
“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阴阳怪气且毫不客气的声音由远及近。
“大仙!”“大仙。”
“叶小林你要是不能帮忙就别瞎掺和。”莫嘉南无奈扶额。
叶裴林冷哼一声:“我能,你不能。尸检报告拿来我看看。”
“喏。”
叶裴林随便翻看了一下,“你知道‘k气’吗?”
“听说过一点,怎么?”
“k气是一种新上市的松弛剂,只需要2-3秒就可以起效,且具有极强成瘾性。很多人不知道的是,k气吸入体内就好像能造成肌肉松弛的空气一样,是检测不出问题的。”
人死后肌肉同样会有一定程度的松弛,所以才营造出一种“自然死亡”的假象。
“k气不能跟抑郁药物一起用吗?我在元若涵的胃容物里提取出了‘帕西汀’的成分。”莫嘉南眉眼冷峻,帕西汀即是研究所发行的那种新药。
“当然不能,会死人的哦,就像元小姐一样。”
“既然k气来无影去无踪,那怎么证明你说的死亡原因?”这下莫嘉南的眉皱得更深了。
叶裴林随手捻起法医室门口绿植的一片叶子,放到鼻下闻了闻。“k气经过肺循环排放出来以后会有一股香草的味道,持久性比较强。你们在现场闻到了吗?”
“我,”突然出现的阿奇举起小手。“我闻到了。我还以为是香草冰激凌的味道,因为元若涵家的冰箱里真的有。”
“等等,有个问题,”莫嘉南的脸很木。“二手的k气还有药效吗?”在场诸位出现场的同志可都闻过了元家的空气。
“很遗憾地告诉你,”叶裴林说着说着来了个转折。“没有。”
“k气吸入以后,含药效的成分就会立刻被人体消耗完,分毫不剩。”
“那有没有可能,元若涵是自杀或者意外死亡呢?”阿奇提问。“我刚刚看了监控,别说昨晚了,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外人去过元若涵家。”
“她爸杀的?”南安禾一案给警员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另一警员惊恐地捂住他的嘴:“憋瞎说,她爸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被证实也没买过k气。”
“k气作为新型毒品般的存在,扬城是严打的,元若涵,或者她爸,上哪拿?”蒋桓理性分析,她不动声色地站到叶裴林旁边。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
“我还是倾向于认为这是一起他杀。”
“很可能是熟人作案,知道元若涵需要服用抑郁药物,故意找来相克的k气,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害了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蔡兴已经够头大的了。”
“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蒋桓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一向早起啊,出去吃早饭了。我本来还给你带了一份的,结果回到家发现你不在了。”
带早饭、回到家。
蒋桓因为这几个词身心舒畅,顿时所有纠结都抛到九霄云外。
“警官,我给你个建议,把重点放在teptation研究所。”叶裴林凑到蒋桓的耳边说,然后趁其不备亲了她的耳廓一口。
耳朵毛细血管多,是很敏感的地方,红晕蔓延开来。
肇事者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好了,不耽误警方办案。”随后敬了个不正经的礼:“再见。”
两个案子都跟研究所扯上了微妙的关系,确实要查。
只是天不遂人愿,状况频出——禁毒支队在未希提供的线索下,锁定了几个贩毒集团成员的位置,部署行动要将他们抓获的时候,线人却传回了他们离奇死亡的消息。
“死得一个比一个惨,”警员的脸色难看,强忍着恶心汇报。“剖开头颅挖出脑组织、拦腰斩断一分为二、全身上下粉碎性骨折,还有一个被活生生扒下皮肤组织,警方赶到时那人还在抽搐……”
“蒋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几位小警员六神无主地需要一个中流砥柱。
这个月绝对是犯太岁,凶杀案简直打破数年来的记录。
“杀了蔡兴和那些毒贩的会是同一波人吗?毁尸灭迹不给警方留下线索。”阿奇心下沉重。
警员毛骨悚然:“那这个人未免太狠绝了点,为了掩盖一个人死亡的真相而残害更多人。”
“蒋队——我们在扬城b区发现了一个马仔的踪迹!”警员急急跑来,差点刹不住车。
未希不住这边不怎么了解,扬城其实并没有第三区,不合法的小馆子倒是不少。
根据马仔的行踪,警方基本确定了他今晚会去迷巷会馆,而这个会馆临近就是烟巷酒吧。
警方动身去抓人,留给他们的只有叶裴林和一具尸体。
时间线拨回现在。
“叶裴林和那个马仔的生活轨迹没有一点重合,她没有作案动机。”
“蒋队,象牙国的领事长来了。”
穿着华丽燕尾服、带单边眼镜的男人沉声开口:“蒋队长,我这次是特意为蔡兴1229案来的。”
“是这样,我们国家现在有两个贩毒集团因为利益分配不均的问题大打出手,不仅残忍杀害对方的成员,还波及了其他普通民众,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我们一致认为,这次事件从头到尾身亡的人都只是势力斗争的牺牲品,和其他任何无辜民众毫无关系。”领事长娓娓道来。
其他,任何,无辜,民众。用词指向性非常明显明确。
“你说的也不算啊,警方需要证据。”警员忍不住回嘴。
如果顺便说两句话就能解除嫌疑,还要警察干嘛?
“如果叶裴林就是杀害这几条人命的凶手,那么你们已经抓了她,接下来便不会再发生命案了。但如果不是呢?”领事长淡淡补充,说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好话:“还会死人的。”
警员被他的这番话激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那也不排除叶裴林有同伙的可能性啊,谁规定了她一定是单枪匹马。”
领事长懒得再多说:“我会把我刚刚说的话里涉及到的证据提交给警方。”
偏偏牵扯到了贩毒,这下就算有怀疑的嫌疑人都抓不回来问话了。
“要是能把贩毒那伙子人一锅端了就好了。”重压之下的阿奇做起了白日梦。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可是贩毒集团,有武装的!又不是过家家。”警员唉声叹气。
他们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退缩,但常常捉襟见肘。现如今警方分成了两条线,一条查研究所,一条查毒贩。
“蒋队,蔡雨来了。”
“那天你陪元若涵去研究所,只拿了帕西汀吗?”蒋桓抱着胳膊。
“好像不是,”蔡雨迟疑着回想。“还有一瓶纯白色包装的东西。医生说,这两样东西要配合着用。”
警方在元若涵家并没有发现蔡雨说的,也就是很大可能是k气的物品。
研究所会胆大到这种程度吗?光明正大地杀人?
不管怎么样,既然有这条线索,那就查封研究所,一探究竟。
然而不管是总部还是分部,查获的物品就真的只是正规的抑郁药物,事实证明,研究所是个“守法好企业”。
那么蔡雨撒谎了吗?
“我没有说谎,”蔡雨冷静地说。“研究所确实给了两样东西给元若涵,我有什么必要说谎?”
元若涵死了以后,她父亲每天都会来警局,了解查案进度。
今天刚好碰上了蔡雨,前几次因为时间错开,两人没撞到一块。
“叔叔,节哀顺变。”蔡雨主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
“小雨,你说涵涵这么好的孩子,到底是谁要害她啊?”元父一个劲地抹眼泪,脊背微弯,活像老了十几岁。
“……是啊。”蔡雨神色一暗。“人死不能复生,叔叔,往前看吧,还有我呢。”
听到最后一句,蒋桓眯了眯眼,她叫来阿奇:“元若涵家对面是谁在住,查清楚了吗?”
“一个叫若雨的女生。”
听到这个名字,蒋桓不自觉轻蹙了下眉头。“人呢?带来警局问话。”
“呃……不知道。”阿奇诚实地回答。“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回过家了。”
蒋桓怀疑:“你确定?昨天我们去元若涵家的时候,对面的淋浴间窗户上结有水汽,表明不久前还有人使用过。”
阿奇结结实实一愣,“不是吧……我们马上去搜她家!”
“哗啦——”
蓬蓬头淋下热水,男人站在花洒下边哼歌边冲澡,时不时撩一把头发照照镜子,欣赏仅自己可见的美貌。
外边的大门开了,女生把一串钥匙甩到鞋柜上,走到浴室前重重踢了一鞋跟浴室门。“老子是不是说过让你别来这里洗澡!”
——
带队警官抬手指挥了两下,“a组跟我从正面大门突入,b组c组分别防住其他可能的路线,d组原地待命。行动!”
“收到!”
“收到!”
——
“哎呀没事的,我就洗个澡能耽搁几分钟?操了,屁大点事嚷嚷什么……”
“砰——!!”
“不许动,警察!”
“双手抱头蹲下!”
数名警察全副武装闯入,持手枪穿防弹衣,男人当场就吓腿软了,跌坐在地。
带头警长扫视室内一周,视线落在鞋柜上的钥匙串和帽子口罩上。
只在下半身围着浴巾的男人被架起来,刚洗完澡混身滑不溜秋的,空气中全是薰衣草沐浴露的浓香。
男人梗着脖子:“警察先生们,你们擅自闯进民宅,总得给个说法吧?我…刚下班回来洗个澡而已就被你们……”
警长打断:“你一个人住?屋里也没其他人?”
男人咬牙:“是。”
警长勾起口罩带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香水味,属于少女的清香。他开口嘲讽:“你一个大男人,戴小号的hellokitty口罩?”
转而厉声:“人还没跑远,留两个人全屋搜查,剩下的追!”
——
若雨从窗户跳下,拖着被钢筋勾出一长条血痕的小腿,咬牙狼狈潜逃。
这里是某家餐厅的后厨,小巷里的垃圾箱还没到时清理,弥漫着臭气,苍蝇乱飞,还有个流浪汉窝在暖气片旁边。
脏污,油垢。
真恶心,像那个女人一样。
若雨厌烦地扯了扯嘴角,快到了,只要走出这条巷子就好了,就可以躲过那帮烦人的警察。
咔哒。
很轻的一声,像是子弹上膛。
若雨停下了脚步,重重闭了闭眼。
……
清冷的音色含着笑:“‘若雨’小姐,真不巧,你是想自己回去找警方自首,还是我送你?”
警员搜查了那个小出租屋,发现了大量元若涵和她父亲的照片,得有大几千张。
“解释一下吧,元若涵是不是你杀的?”
若雨……也就是蔡雨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倒是令众人没想到,这绝对是警方最乐意审的犯罪分子。
“因为什么?”警员问。
“嫉妒,对吧。”没等蔡雨回答,蒋桓开了口。
“……是。”蔡雨的眼睛是一片干涸的湖。“她有一个好爸爸。一个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好爸爸。”
恶意起源于第一次嫉妒,从蔡雨看见父女俩穿着同款睡衣散步开始。人总是选择忽略自己拥有的东西,而去追求别人有自己却没有的。
“你哪来的k气?”
“从我爸那偷的。”蔡雨道,她利用出租屋与元若涵家地理位置的优势,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人。
当然了,她不是执行者,她混社会的男朋友才是真正动手的傀儡。
“你爸那……”蒋桓神色不霁。“你还记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蔡兴手里有k气?”
这个问题蔡雨回忆了很久,“……一年……一年多以前吧。”
“你怎么知道,k气不能跟抑郁药物一起使用?”
这件事可是连莫嘉南都不太了解。k气在地下隐秘流通,被混地下的知情人誉为“ysteriogas”神秘之气。
“我不知道。”
“哈?”
“我不知道。”蔡雨重复。“我一开始没想杀她,只是想让她染上毒瘾,让她父亲对她失望。但我没想到她刚吸入k气就晕过去了。”
这些细节是事后她男朋友转述给她的,那男人看到元若涵晕过去,吓得原路翻窗跑了。
要是当时立即打急救电话,说不定元若涵还能抢救过来……
蒋桓忽然想起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题:“k气在扬城不流通,你是如何知晓它的效用的?”
蔡雨说:“20号,也就是警方知道我跟踪我爸的那天。他后来还见了一个人,我亲眼看见我爸把‘k气’给他,那个人吸完以后的表现很像吸了毒。”
“那个人长什么样?能描述一下吗?”警员急切地问道。
“距离有点远,我看不清。”蔡雨摇头。“只知道留着短发,应该是个男的,年纪非常小,不知道成年没有。”
警员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好歹为他们提供了新的破案思路。
“听蔡雨的描述,倒像是蔡兴引诱未成年吸毒。”
“那会不会,是那个男生因为没钱买毒品从而跟蔡兴产生冲突,然后杀了他?”阿奇提出猜想。
“啊?那这小子下手未免也太残忍了点……”尸体都他妈成浆糊了。
“等等,先且不说蔡兴是个成年人,面对比自己瘦小的未成年人有反抗能力。就说一个吸毒孱弱、神志不清的男生能把案件做得如此天衣无缝吗?”莫嘉南反驳。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想办法找出这个孩子。”蒋桓说。
叶裴林审讯室。
蒋桓与她相对而坐。
叶裴林忽然笑了声,“警官,从我被抓到现在,你都来了几次?每次来也不说话。”她轻佻地说:“你这算是偷懒哦~”
“我在等你说。”蒋桓道。“那个马仔是你杀的吗?”
“当然——”
“不是。”这一个大喘气把众人的心提起来又狠狠地摔了下去。
叶裴林无辜:“我真的只是路过。连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
就在蒋桓为这个案子头疼的时候,事情的转机来了——
未希给蒋桓的通讯留了言:
“蒋队长,我有件事必须跟你说。”
“我现在在翡翠星的某偏远小国的一个福利院当老师,刚刚碰见了那个贩毒集团的人。”
紧接着是一些压缩材料——
未希:[图片][图片]
照片上是两个男人坐在垫子上下棋,证实了他说的话。
未希:[录音文件]
“老大,阿十被那帮狗杂碎杀了。”
被叫“老大”的人顿了顿,“他不是在扬城?那里管得那么严,他们有胆子动手?”
另一人啐了口:“有个女的刚好路过那,狗杂碎就嫁祸给她了。”
“啧,便宜他们了。”
录音到此结束。
“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未希说。
怎么不能?帮忙大大滴有啊!
蒋桓当即叫来警员:“立刻联系x国那边,对贩毒头子及其可能的手下人实施抓捕。”
“是!”
——“阿十,是这个人吗?”警员弹出一张照片,是那个把叶裴林打在犯罪嫌疑人位置上的马仔。
“昂。”男人很不爽的样子。“就是跟我们作对的那家毒贩杀的,你们快去抓人!”他死也要拖几个人下水。
“你怎么知道?”
“废话,狗娘养的杀完了人还跑到我跟前耀武扬威。”男人咒骂。
这人是头号小弟,死到临头还掩护那个同他交谈的老大跑了。
阿奇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凶手肯定不是叶裴林,只是心头总浮现着一种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老子这次被你坑惨了。”金司一看见叶裴林就开始阴阳怪气,没个好脸色。
南慕斜了他一眼,金司闭上了嘴。
“一点小麻烦而已,比起往常的开闸只不过洒洒水。”叶裴林不屑一顾。
南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待在里面辛苦你了,回家吃饭吧。”
“等等。”叶裴林回头看了一眼。
“等什么?”南慕疑惑地歪头。
“她。”
???没头没尾的。
不过一会他们就知道了,因为蒋桓蒋大队长走了出来。
金司、南慕:“……”
金司:“呵呵。”
四人最后决定吃火锅,地点在sn小区,主人家里自然有完备的食材和设备。
餐厅都有好几个,分别是不同风格的,其中一个铺着榻榻米,用屏风与外间隔开了。
气氛还算融洽,金司给南慕夹菜,南慕和蒋桓则给叶裴林夹菜,而叶裴林非常“客气”地把自己不爱吃的东西扔到旁边。
“20号跟蔡兴见面的那个男的其实有可能是学生,警官,要不你们去扬城的中学和大学看看?”酒足饭饱,叶裴林开始闲聊。
蒋桓:“……”
她又双叒叕是怎么知道的?从叶裴林走出市局到蒋桓跟他们碰面的这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桓看向对面的金司和南慕,那就只有可能是这俩人透露的了,但他俩又是怎么知道的?
金司摊手:“不关我事。”
南慕看地板上的一条缝:“我什么都不知道。”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鬼话鬼都不信。蒋桓暗下结论。
“你真的好聪明啊。扬城的中学和大学那么多,连目标外貌都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金司讥讽。
“你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叶裴林嗤笑。“为什么要一个个找?k气成瘾性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一般人都不会一上来就用这个级别的,而是先选用那些比较温和的。组织一次全校抽血不就知道谁吸没吸毒了?”
“好,我会安排人明早去做的。”蒋桓点点头。
中途蒋桓去了趟洗手间。
“你好歹毒啊。”金司装不下去了,笑着说道。
“忽悠警方,误导侦查方向这个把戏你真是百玩不厌。”南慕忍俊不禁地低下头。
“少废话。文倸的事你们找到解决方法了吗?”叶裴林晃了晃杯子里的茶水。
“还差关键一步,这边建议你直捣他们的老巢。”金司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红酒。
“ok,我会去的。”
“我也去。”南慕赶紧说,不提前约好的话,他怕明早一起来叶裴林就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不行。”金司哽住,拉住了南慕。“你凑什么热闹啊?”
南慕比他还懵:“……呃,有什么问题吗?以前也是我俩一起出去的啊。”
没等金司反应,蒋桓回来了:“你们去哪?”
叶裴林面不改色地开始瞎掰:“听说银星的梨花开了,我们想去看看。”
蒋桓也没有起疑,因为这个季节确实是银星培育的独有梨花开的时候,整座星球遍地白色花海,尤其壮观。
希芸星k城t字街1号,teptation总部。
研究所内人可罗雀,以至于店员都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老板的声音——“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南二少和叶大小姐来了!”
这两个名字一出,众人纷纷激动起来,困倦一扫而空。
“啊我死了!小姐还是那么好看!”
“妈妈我恋爱……不我怀孕了!”
“南少我爱你!!!林小姐,老公看我!!!”
叶裴林and南慕:“………………”
虽然已经经历过了这种明星般的待遇,但还是很不习惯。幸好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两人脸皮都不薄,不然能尴尬得直接遁地逃走。
“谁能告诉我k气的脱瘾方法,谁就是我的好宝贝。”叶裴林笑眯眯的说,眼眸暗藏危机。
这里所有的员工甚至保洁都是研究所私下培养的研究员,以免发生什么诸如不小心中毒的事故。
“大小姐,k气是没有脱瘾剂的。”一研究员弱弱举手。
另一人反驳:“谁说没有,你级别太低不知道而已。”
“哦?”南慕转向她。“这么说你知道?”
“南少,其实k气的脱瘾剂‘w试剂’的配方在保险柜里。”女研究员麻溜地说,态度殷勤得不像话。“你们跟我来。”
叶裴林笑着说好,背着的手给南慕比了个手势。
说时迟那时快,南慕开枪击毙了女研究员,女人倒在地上,手里握着的枪还没来得及举起。
叶裴林冷笑:“凯特老板,好大的官威啊。”
刚刚还一脸谄媚的老板一改神态,严词厉色:“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敢来砸场子,就是在无视联姻关系、代表金家与凯特家宣战!”
这话把叶南两人都整笑了。
南慕眉眼弯弯:“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代表凯特家?”
“你要不出门去看看?你们凯特家的战斗机就停在外边,随时准备把这里轰了。”叶裴林善意贴心地提醒。
老板有点慌,余光透过玻璃往天上一看——果真如她所说,好几架机身印着金字塔图腾和“kt”字样的战斗机正在盘旋!
而他明明没有向上报备过要调用战斗机……所以,这些战斗机只能是来保护眼前这二人的。
老板当机立断、一秒都不带犹豫地“哗——”跪下:“对不起,叶小姐、南少爷,是我冒犯了,我该死。”说着说着扇了自己两耳光。
叶裴林皮笑肉不笑:“没关系,你在家族里的名字可以除掉了。”
老板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多亏只是除名,他都怕这位爷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嘣了。
南慕:“现在,可以把w试剂拿出来了吗?”
那当然是可以的。
几管荧光紫的试剂装在一个新金属盒里被呈上来。
叶裴林随手抽出一管,拿在手上抛着玩。
两人踏上回程的路,在机场又碰上了点小插曲——
“阿林,小南。”穿戴整齐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非常浅淡的紫色头发高贵而神秘。
“大哥。”“修竹哥。”
叶裴林和南慕分别问好,一个敷衍,一个礼貌却有些疏远。
凯特·修竹也并不介意,“这么快就回了?不去家里坐坐吗?”
“不了吧大哥,”叶裴林扯了扯嘴角,抬眼扫了扫天上的飞鸟。“有急事,下次再去。”
“我看不急,”修竹慢悠悠却不容置喙地说。“吃顿饭的功夫耽搁不了什么。”
叶裴林面色一冷,看样子大哥已经知道了。
“可以,修竹哥,我们走吧。”南慕率先开口,拽了一下叶裴林的衣角。
车上,修竹特意跟叶裴林坐在后排。
“别不高兴了,我关心你,所以才让人去查你最近的动向的。”修竹温声解释。
叶裴林没放心上,“我能有什么事?”
“行,”修竹无奈。“知道你厉害,是我操心过度了。那你也不能十几个月都不回来看看,奶奶很想你…也想南慕。”
“还有,你不应该带着小南到处跑,多危险。”修竹继续数落。
确实很危险,只不过危险的是别人。
“修竹哥,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南慕随口安抚道。
“行,你们都大了,我管不了。”修竹耸肩。
凯特家主宅。
说是“大哥”,其实凯特·修竹跟叶裴林并没有血缘关系,她只是曾经被凯特家收养过一段时间而已,不过知道这件事的屈指可数,还活着的人里南慕算一个。
老夫人看见叶裴林还愣了愣:“小林?”
叶裴林“嗯”了一声算是应答,“我回来了,祖母。”
凯特老夫人呼吸急促了一瞬,下意识后退一步,可真完全看不出来凯特·修竹说的“想他们”。
南慕抬手也打了个招呼,“祖母。”
老夫人僵硬地回了:“啊,是小慕啊,都好都好……”
修竹刚要插话。
叶裴林压低了眉眼的锋利,向前几步走到老夫人近前,语调温柔:“奶奶,天黑了,您身体不好就尽早歇下,还在外面乱逛什么呢。我和南慕哥哥今晚就在家里住一宿,守着您和整个凯特家,也不担心什么豹子啊老虎啊跑出来吃人是不是?”
老夫人惊惧地点了又点头。
饭桌上只有三人用餐。
“大哥,你有事直说吧。”修竹中途看了叶裴林好几眼,她又不瞎。
“也不是什么大事,”修竹笑,他松了松领带。“你这次在扬城待太久了,上面有些不满。”
“我乐意。”
“修竹哥,这件事金司也同意了。”南慕插话。
“金司那是惯着你。”修竹心生无奈,他闭眼,揉了揉太阳穴。金司这小子嘴上骂骂咧咧,事情一发生还是兢兢业业地跟在后面擦屁股,他同不同意那是在乎叶裴林的死活吗?他是为博美人一笑而已。
叶裴林支着手一下一下轻点指节,“大哥,这事你别管了。我答应你参加下个月的‘塔会’。”
“金字塔家族会议”简称“塔会”,以前叶裴林都是看心情参加,老前辈们每次都千方百计地哀求这个小祖宗去,什么都不干光坐那都行。
“行吧。”
“蒋队,确认过了检验结果,学生们没有一个吸毒的。”警员汇报,忙了大半天,结果一无所获。
不是学生吗?
蒋桓蹙眉。那要想找到这个人,可就难了。而且交易毒品肯定不是在什么正大光明的地方。
蔡雨提供的地点的监控早坏了,一直没人修,所以警方对那孩子毫无头绪,只知道大概率是个男的,身形匀称。
“走访交易地附近,问问有没有其他人见过。”
在周边询问了一下午,要么一脸懵逼地说没见过,要么煞有介事地说见过,然后描述不出个所以然来。
蒋桓坐在马路牙子边上抽烟,看机器人扫落叶。
机器人往矮围栏上一扫,“哐当”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随着落叶被打翻在地。
机器人的瞳孔都瞪大了,一脸无措,它转了一圈,四处张望着。“呃……这是谁的?”ai机械的声音竟然能听出一丝疑惑。
“抱歉抱歉,是我的。”穿风衣的男人匆匆走来,拾起了那枚小小的录像仪。
机器人叉着腰:“好吧,小米原谅你这次的粗心大意。”
蒋桓摁灭了烟头,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起身朝男人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这个录像仪放在这多久了?”
“嗯……我想想,大概一个月了吧。”男人回答道。“每天都在这放几个钟。”
他怕被人误会什么,赶紧解释:“我是个短视频up主,只是想拍点自然的人生百态而已。”
近一个月!
“能给我看看吗?”蒋桓精神一振。
“哦哦,好的。”男人递给她。
蒋桓专注翻找,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一直紧盯着这边。
那人侧过身隐蔽地打了个电话:“老大,出了点状况。”
“……可能被路人拍到了,蒋队正在查看录像,现在怎么办?”
“废物。”电话那头传来的嗓音冰冷而阴郁。
那人汗颜:“老大,动手吗?”
“撤回来,还要我教你做事吗?”
“是!”
而蒋桓快速地往前翻看,手指都快点冒烟了,下一页下一页——
她眉间一松,找到了!20号下午的时候,蔡兴出现在画面中,紧接着,一个男生也入了镜——
他……
草!没拍到正脸!因为这人捂得很严实。
蒋桓紧皱眉头,风衣男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吗?”
“没事,这视频我能拷贝一份吗?”
你这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啊,男生默默咽下这句话。“可以。”
蒋桓边打电话边用钥匙开门:“玩得开心吗?”
“50%的开心,剩下的是因为你不在。”叶裴林日常输出撩人语。
“我想你了,早点回来吧。”蒋桓忙了一天,声音有些慵懒磁性。
“噗——”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喷出一口水。
听觉敏锐的叶裴林疑惑:“是有人在你家吗?”
“嗯,我妈。”
“……哦。那你陪她吧,替我问好哦~”说完不等蒋桓反应就挂了电话。
蒋桓忍俊不禁,害羞了。
“喂,我还在呢。”艾里无语中又带有一丝嫌弃。“跟你打电话的谁啊?”
“喜欢的人。”
“他搬来跟你住了?”艾里一进门就打量过了,这里明显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嗯。刚搬过来没两天。”蒋桓承认。
“你们谈多久了?”艾里知道她工作繁忙繁重,给她泡了杯安神茶,手搭在她肩膀上。
“没谈。”蒋桓闭目养神。
“???”
“没谈?!”艾里平静的脸色绷不住了。“那你们也是挺牛逼的,恋爱都没谈就同居。炮友啊,还是姘头?”
这两个形容蒋桓不爱听,“都不是。”
“嗯?”艾里自己琢磨起来。“那就是你还在追人家呗,人怎么愿意被你往家里带啊?”
“我给骗回来的。”蒋桓扯嘴角笑了。
艾里:“……”
“好歹是个刑警队长,能别像个人贩子似的吗?”艾里纳闷道:“这年头还有这么好骗的男孩子?”
“不是。”
“不是什么?不好骗?”
“不是男孩子,她是女孩子。”蒋桓平静地陈述事实。
…………
艾里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你想好了吗?这条路不好走,你也知道扬城是不支持同性恋婚姻的。”
蒋桓早就想过无数遍了,在每一个空闲的深夜,她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没关系,她也不是扬城人,我入赘她们那边就好了。”
沉重的氛围一秒被打破,艾里“噗嗤”一声笑出来:“哎,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人家恋爱都不愿意跟你谈,还结婚?”
这话太可扎心了。
蒋桓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家母上大人。
艾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让我见见她吧。”
“好,我问问她愿不愿意。”
一切从林。
“身高一七五,当天穿着米色毛衣,阔腿裤,带顶黑色渔夫帽。按这个条件,扩大范围继续找。”蒋桓手指点了点录像上的那个男生。
一干警闯进会议室:“蒋队!teptation研究所最近的动向有点奇怪,我们怀疑他们准备要跑路了!”
“以检查消防的名义全面搜查研究所,不管是总部还是分部,每个人都配好手枪,现在马上行动!”蒋桓一把抓起警服,率先夺门而出。
警车亮着灯一路风驰电掣地行驶在路面上,留下道道残影。
车上,蒋桓和他们围在一起讨论:“研究所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昨晚开始就有一些小动作,今早有好几架货运飞船暗中停靠在了附近。”
“做贼心虚。”阿奇冷哼一声。
警方以最快速度赶到,还是晚了点,研究所员工已经开始往飞船上运东西了,一个个新金属箱被特殊塑料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警察!不准动!”
“停下!例行检查!”
经理赔笑:“警察先生,我们这赶时间,不方便,实在不好意思。”
“你们好好配合,我们保证不会耽搁什么。把箱子打开!”蒋桓厉声道。
“是是是……”经理赶忙打开了面前的几个箱子。
蒋桓和几个警员彻头彻尾翻看了一下,全都是帕西汀。
“飞船上的呢?”
“这、这边……跟、跟我来。”一个小研究员吓得都有点结巴了。
在警方弯腰查看的时候,几道寒光乍现——
“砰!”蒋桓率先开枪自保,子弹击中研究员的心脏位置,对方却没有应声倒地,仅仅只是后退了一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有什么东西四下飞溅,如同刀片般锋利的物品瞬间穿透了蒋桓的躯体。
蒋桓捂着伤口,这次直接将研究员爆了头。
经理大惊失色:“住手!快住手啊!不能伤了蒋警官!!!”
“蒋队!这里面藏着大量的k气!”
阿奇慌张得手脚不听使唤,一把扶住蒋桓:“阿sir,你没事吧?!”
蒋桓咽下喉咙泛起的血腥气,“没事。凯特经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经理一身冷汗,仿佛看到了自己人头落地。
蒋桓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全部逮捕,货物扣押。”随即晕倒在地。
再次睁眼,面对的是医院雪白无瑕的天花板和难闻的消毒水味。
叶裴林就坐在旁边定定地看着她,细看眼眶微红。
“阿……林……”
“别叫我!”叶裴林情绪有点波动。“就他妈是个毒贩!死了就死了。你有必要这么拼吗?!”
她第一次在蒋桓面前爆粗。
蒋桓倾身,费力紧紧地抱住了她:“我是警察么,这个职业往大了说就是奔着世界和平去的。”
“他是毒贩他该死,但应该死在刑场上。在法律面前,任何人都不能打着正义的名号私自动刑,即使法律有时候令人失望,但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本准则,是世界不乱套的保护伞。而我要做的,就是坚守这一准则。”
“没有人值得你这么为他付出,连我也不行。”叶裴林决绝地说,她眼里的复杂情绪是蒋桓看不懂的。“抓到凶手对你来说真就这么重要吗?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是。”蒋桓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吧,”那一瞬,叶裴林感觉自己亘古不变的心仿佛颤了颤,她泄气一般垂下眼。“我知道了。”
蒋桓也不急,还有心思开玩笑:“炸到我身上的是什么东西?直接把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蒋打趴下了。”
叶裴林嘴角抽了抽,“噗嗤”笑了出声。“研究所整的花活,特制防弹衣,被子弹打中以后会碎裂,溅出涂有麻醉剂的锐型不规则刀片。”
“好东西。”蒋桓若有所思。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资助市局,这玩意在希芸星很多。”财大气粗的叶裴林大手一挥。
“那我岂不是很像吃软饭的?”
叶裴林反问:“你不是要入赘吗?”
蒋桓脸色一僵,仔细观察似乎还有点红,她无可奈何地叹气:“我妈告诉你了?”
“嗯。她刚刚还在,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叶裴林想起来。“对了,你给她打电话报个平安吧。”
“行。”
——“醒啦?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艾里关切地问。
“没,别担心。”
“也是,有小林在,你就是被子弹打中也能生龙活虎,表演一个猛虎下山。”
“……”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小林真的好乖啊,那么乖一孩子,你到底是使用什么手段哄骗人家了?”
“……”
面对叶裴林似笑非笑的目光,蒋桓扶额:“妈!我开的外放。”
艾里:“……”
“你不早说!!”她咆哮,随即赶紧解释,声音都温柔了不少,怕吓着人似的:“小林啊,阿姨随便说说的,别放在心上,昂?”
“没关系阿姨,我确实很乖啊,您这是在夸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的跟真的一样。
艾里松了一口气,心里更加觉得自己养的这头猪拱了一颗小白菜。
眼看亲妈就要开始跟喜欢的人吐槽自己,蒋桓赶紧挂了电话:“妈,我有点困了,先休息了。”
艾里顿时无语问苍天,你不是刚醒吗?
蒋桓问:“研究所那帮人怎么样了?”是时候切入正题了。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你同事他们已经审过了,蔡兴确实是从研究所拿了k气以后,按照他们组织上头的命令,去跟人交易。”叶裴林在给苹果雕花。
“什么人?”蒋桓紧盯着她的眼睛。
这次叶裴林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文倸。”
蒋桓呼吸一窒:“……越清知道吗?”
“知道了。他跟莫嘉南、封可青你还记得吧?那个医生。他们仨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完全脱瘾的方法,所以你的确是误会了莫嘉南,他没干坏事。”
“我没误会他,”蒋桓斟酌着道。“你应该知道,莫嘉南的父亲是缉毒警察,死在毒贩手下,他对毒品深恶痛绝,不会站在警方的对立面的。我当时只是不明白他的用意,现在明白了,原来如此……”
“嗯,我知道。”其实应该是蒋桓不知道,叶裴林跟莫嘉南关系还不错,对他的身世也早有了解。
“不过封可青怎么会掺和进来?”
“她挺感谢警方解救蒂莱的,那天偶遇了我和文倸,主动要帮忙。”叶裴林摊开手,手上的苹果已然有一半变成了玫瑰花形。
叶裴林、文倸、南慕、封可青,这几人凑一块,简称碧水院f4天团。蒋桓心想。
“所以他们研究出来了吗?”在这件事上,越清肯定是最担心的,而蒋桓作为越清好友,自然跟着揪心紧张。
“已经开始第一阶段的脱瘾了。”叶裴林出言安慰。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蒋桓没那么高兴,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尽管承受着戒毒的痛苦,作为嫌疑人的文倸也不得不接受警方的审讯。
“你最后一次见蔡兴是什么时候?”
【12/25】文倸简洁地写。
“能具体描述一下你跟他的来往吗?”
文字太多,文倸花了比较长的时间才表述完。【18号他借着撞到我的机会往我身上粘了一片毒品,导致我染上毒瘾,20、23、25我找过他,他让我吸了k气。】
“这中间你们有起过冲突吗?”
【无】
……
审讯有条不紊地进行,看起来文倸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凶手胆大心细,杀完人之后还能精准地避开监控,扔到废弃医疗站,要不是医疗站翻修,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照理说,文倸吸食了两种毒品,其中一种还是松弛剂,难完成精细地取出全部骨头再碎尸的这一串行为吧?你看他今天接受审讯中途都打了两次脱瘾剂才缓过来。”阿奇提出观点。
“其实还有几个嫌疑人,”莫嘉南抬手。“我、越清、叶裴林。”
“法师你别开玩笑了,29号那天我们不是嗨了个通宵么,结果酒都没喝就出事了。”
“29号叶裴林在我家。”蒋桓神色如常地说,好像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这句话所含的信息量太大,所有人,注意,是所有人都扭头诡异地看着她。
阿奇最先回神:“那,岂不是就剩下……”
越清。
“越先生,29号凌晨你在哪?”
“大半夜的,当然是在家睡觉。”越清奇怪地看着警员,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种废话。
警员一塞,怎么搞的他好像智障一样。“如何证明?”
“文倸可以证明。”
警员:“?”
“我们是恋人。”越清认真且神色如常。
“……”
草是一种植物,刚吃完蒋队的大瓜,又吃了蒋队好友的大瓜,你们同性恋都是凑一块玩的是吧?
监听室的阿奇一脸淡定,他早就知道了,这帮人不会真的以为越清和文倸是单纯的亲兄弟吧?叫哥哥只不过是狗情侣之间的小把戏罢了。
“另外,我家门口装有监控,可以证明我没出过门。”越清总算补充了一项铁证。
“线索又断了。”
“继续查从蔡兴最后一次见文倸到他死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阿奇从光子屏前抬起头,一指屏幕:“头砸,你看这。”
“28号早上,蔡兴用假身份购买过去象牙国的机票,而且没有回程。”
“蔡兴有没有可能是在象牙国遇害的?”警员灵机一动。
但不如不动。
阿奇跳起来甩了他脑壳一巴掌:“你似不似洒?是不是傻”
警员委屈地捂着头,“打我干嘛?技术大神就可以乱打人了吗。”
阿奇翻了个白眼,“要真在象牙国杀的人,直接抛尸在那不就行了?象牙国那种地方,死个毒贩马仔根本没人管,还运回来扬城干嘛?”
“对哦。”警员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这顿打不白挨。
“不是大神你想啊,”一技术员右手成拳捶了左手掌一下。“其实凶手就住在扬城,然后他跟蔡兴有那种桃色关系,所以想把人埋在离自己近的地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要特意取走骨头——肯定是因为爱!”分析得头头是道。
同事啐他:“你他娘的别是赖大卫案办傻了,离我远点,我怕传染。”
阿奇差点就信了:“……你真敢想啊同学,干脆去写本吧,嗯?”
蒋桓削了那个技术员一下:“别扯皮。”又转向阿奇:“你怎么查到的?”
“蔡兴老婆不是交代28号那天开始蔡兴就不在家了嘛,”阿奇嘿嘿一笑。“我用了点小手段从黑市那里打听到了蔡兴办理的假身份,然后就查到了。”
技术员插话:“‘小手段’是指钞能力不?大神你好狗啊。”
“去去去,办案人的事怎么能叫狗呢?”阿奇摆摆手赶他。
“审问研究所那帮人,我要知道蔡兴去象牙国干什么。”蒋桓吩咐。
“文倸呢?”南慕看了看男人身后,没发现文倸的身影,便随口问道。
越清闻言,回道:“他有点困,回去休息了。”
“他好点了吗?”叶裴林问。
“好多了。”越清跟她碰了一下杯。“谢了。”话音一转:“不过叶裴林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转头就给我一个背刺。”语气颇有一丝咬牙切齿。
“不客气。”叶裴林无所谓地耸肩。
南慕笑了声,“正常操作。”
也对,谁也不知道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叶小林下一秒能干出什么缺德事。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越清郁闷。“好歹提前通知我一声,别闷声干大事好吗?考虑考虑你的队友。”
叶裴林笑而不语。
“研究所的人说,蔡兴是从研究所运送一批k气的脱瘾剂w试剂回集团交代。”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蒋桓询问。
“研究所和贩毒集团的成员都知道。”阿奇回答,他疑惑:“怎么了吗阿sir?”
蒋桓若有所思:“w试剂只有研究所能生产出来,我在想,为了摆脱毒瘾抢劫蔡兴,然后杀了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么说,蔡兴很有可能是在扬城境内被杀的?”警员扶着下巴思考。“毕竟买了机票也不一定登机了对吧?”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阿奇。
阿奇迅速查询登机记录,随着手指最后一下落在键盘上,阿奇惊呼:“他真的没有登机哎!”
“可是,之前我们也讨论过了,沾染毒瘾的人打得过蔡兴吗?”新的问题接踵而来。
“如果不只一个人,或者并不是吸毒者本人动的手呢?”蒋桓抱胸,比如家属和朋友。
“案子发展到现在,不得不动用一些特殊手段了。封锁扬城,申请全城搜查,挨个验他们的血。”蒋桓补充:“可以先排除已经检查过的中、大学生。”
这是一次大清扫,不仅为了抓出杀人凶手,还为了查毒虫们。
搜查有条不紊地进行,大部分市民自发到医院抽血化验,而不愿意配合的警方直接上门采取强硬手段。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在这种高压之下,犯罪分子也浮出了水面。
是的没错,他自首了。
那位将一众警察耍得团团转的真凶,终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选择投案自首。
“为什么要杀他?”
男人恨恨地咬牙,一拍桌子:“要不是他,我老婆怎么会染上毒瘾?!”
“你怎么杀的他?”
“我假装出租车司机,把他打晕了带回家里。”男人充满快意地回答,脸色都因此有点扭曲。
“你从哪里知道,蔡兴身上带了k气的脱瘾剂?”警员目光审视地看着他。
“我原本不知道,只是给他办理假身份的老板是我朋友,我就想着不能让这孙子逃走,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之喜。”男人老实交代。
“死者全身的骨头呢?”
“破壁机打碎冲进下水道了。”
……
“蒋队,黑市老板承认了是他把蔡兴的行踪透露出去的,我们在凶手家也发现了大量血迹,另外,凶手老婆近日确实注射过w试剂。”
“抽下水道检验人体骨骼成分的工作也尽快安排下去。”
蒋桓敛下眼,还是不对,这个所谓“凶手”根本没有相关经验,怎么做到把尸体处理得这么完美?他又是如何得知医疗站这个抛尸点?真是……太奇怪了。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人在“帮”警方,警方想要抓到凶手,“凶手”就出现了。
案件结束以后,越清邀请众人在他和文倸家聚了一聚。
“cheers~”“干杯!”
“最近的案子都邪乎,死了一个人就牵扯出一大堆事儿。”阿奇真情感慨。
封可青点头赞同,“你们警察果然是个折寿的行业。”
阿奇砸舌:“哪的话?你们医生也挺辛苦的,还有可能会碰上医闹。是吧,青姐、法师、越哥?”
“是啊,”蒂莱抱怨。“可青经常加班不能回家。”
封可青闻言摸了摸她的头以表安慰。
莫嘉南伸出食指摇了摇,“我们法医干的是死人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医闹的。”
阿奇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死人活!”
众人同样忍俊不禁,连高冷文小倸都笑了下。
文倸凑近叶裴林小声问,细若蚊吟:“阿林,你要吃那个虾吗?我剥给你。”
音量很小,奈何蒋桓就坐叶裴林的另一边,所以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和文倸同时夹起一只虾,还抢在对方之前剥好放在叶裴林碗里,文倸幽幽地盯着她。
蒋桓顿感自己好像有点幼稚,什么成熟稳重的形象荡然无存。
叶裴林雨露均沾地吃完虾,火上浇油地添了句:“两位,想打架出去打。”
“行了,不就一只虾么?”南慕拱火。“来,叶裴林,吃我剥的。”
霎时间,蒋桓、文倸和金司都投来幽怨的眼神。
叶·最大受益者·裴林非常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对她的服务。
聚会快结束的时候,蒋桓倏然注意到,越清的左手大拇指上不知何时戴了一个扳指。
她皱了皱眉,悄声问阿奇:“你昨天见越清他有戴扳指吗?”
阿奇想了想,“……好像有。不过之前还没有的。”他下意识盯着那枚扳指看了许久,喃喃自语:“这个材质,怎么那么像网上炒得火热的……”
“什么?”蒋桓敏锐地问。
“骨灰制品。”
“想办法刮掉一点。”蒋桓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
阿奇大惊失色,差点引来其他人注意。“这个任务是不是太难了点,那扳指一直戴在他手指上唉!”
蒋桓“友好”地看着他,阿奇闭嘴,认命地朝越清走去。
“越哥!”阿奇猛地一拍越清肩膀,一脸醉相。“你这手上戴的啥玩意?让我看看。”然后不由分说取走了扳指。
越清刚要伸手夺回来,一杯酒被强塞到他手上——
“来!喝!你跟文倸不容易,恭喜恭喜!”蒋队看起来也醉得不轻的样子。
这短暂的空隙里,阿奇完成了使命,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越哥,你这哪买的?挺好看哈……”
越清重新戴上扳指,面不改色:“景区瞎逛的时候买的。”
越清躺在床上,看着扳指上那道细微的划痕久久没有入睡,大概明天,警察就会闯进家里来。
早就“睡着”的文倸轻声说:“哥哥,自首吧。”
“嗯,好。”越清侧身紧紧抱住了文倸,像是再也松不开。“睡吧。”
毒瘾犯,尚可解;心瘾犯,无可结。
文倸患有自闭症,很难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某天,越清发现他无法正常与其他人交流。
“宝贝,你能告诉哥哥,为什么不跟其他人说话吗?”越清蹲在地上,拉起文倸的手。
往往这个时候,文倸沉默了一会之后就会开始呼吸急促,撕扯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陷入崩溃。
越清只能抱着他,一遍遍地说着“没事”。
最后无法,他带着文倸四处求医,游遍大江南北,一直没起效。医生建议他给文倸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所以他们开始在扬城定居。
偶然之间,越清得知了碧水院这么个地方,当时他还不知道“疯人大院”这个外号,以为这个地方是单纯的疗养院,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让文倸去小住一段时间试试。
没想到真的小有成效,至少文倸愿意跟除他以外的另一个人说话了,此人正是叶裴林。
他跟叶裴林也是由此认识的,百思不得其解,某天实在没忍住问了:“他为什么愿意跟你说话?”
“我魅力大啊。”叶裴林深沉地开口。
越清:“……”
日子吵吵闹闹却温馨幸福也就那么过去了。
直到意外突发。
那天天气不错,越清就带文倸到家附近的公园晒晒太阳。天有不测风云,医院那边紧急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有个伤患要做手术。
越清只能匆匆往那边赶,文倸很善解人意地表示会自己回家。
而越清前脚刚走,一个男人后脚就撞上了文倸,擦肩而过的时候,文倸回头发现那男人戴着手套。
回到家以后,文倸才发现不对,他开始出现幻听、幻视、幻觉,症状很像吸了毒,而唯一和自己产生接触的除了越清就只有那个男人。
在那一秒的时间里,男人把可溶于皮肤的毒品沾到了他身上。
怎么办?要告诉哥哥吗?文倸纠结。
可越清一直没有回来,中途文倸毒瘾犯了,抓心挠肝的,怎么也缓解不了,只能全副武装地出门去公园看能不能再碰见那个男人。
果然,男人早有预料地坐在长椅上等他。
“毒瘾犯了?生不如死,不好受吧。”蔡兴那张脸真是可恶至极!
文倸抖着手,低头写【别装了,我拿钱买】,然后甩到蔡兴身上。
“呦,”蔡兴意外。“原来是个小哑巴。”他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一管东西扔给文倸:“你是干脆人,话不多说。下次让你吸点好东西。”
这好东西,自然是k气。研究所打着免费药物的噱头,最终目的是让人染上毒瘾。只是k气和帕西汀不能同时使用,误打误撞致使元若涵被蔡雨谋杀了。
文倸极少走出自己的舒适圈,也基本不会自己单独出门,所以他的频频外出理所应当地引起了越清的注意。
越清通过跟踪文倸得知了真相,他勃然大怒,从没这么生气过,疯狂地产生了报复的念头。可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让文倸痊愈的方法。
他联系了莫嘉南,而叶裴林联系了封可青,三人一起彻夜研究彻底脱瘾的对策。
蔡兴死了,拿不到k气以后,文倸犯了几次毒瘾。尖叫、嘶吼、兵荒马乱在屋子里充斥着。
文倸不断地在身上挠,一会冷一会热的,为了阻止他咬自己,越清经常伸出自己的手给他当磨牙棒。
又一次毒瘾发作,越清赶忙从叶裴林手里接过文倸,抱进怀里。
“文倸,文倸,是我,我是哥哥。”他拍了拍文倸的脸,文倸的瞳孔逐渐聚焦:“……哥哥。”
“在!我在。”越清连连应下,安抚了好一阵文倸才渐渐睡去。
他和叶裴林退出外间,说话都不会大声,唯恐惊扰了睡着的人。
“对了,蒋队刚刚给你打电话了,不过她现在在忙案子的事,你晚点再回她吧。”越清想起来这件事。
叶裴林低头看着那则通话记录,随意地摆摆手:“知道,你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闻言越清的脸色一黑。
叶裴林仿佛没看见般继续补刀:“人也杀了,w试剂还没拿到,真搞不懂你到底在做什么,原地转来转去跟个傻逼似的。”
“草他妈的,”越清强忍着音量爆了句粗口。“本来说好五五分的,谁知道那男的自己独吞了,给他老婆用完了w试剂。”
“忙活了半天,屁也没捞着。”叶裴林脸上忽然露出令人悚然的表情。“要不是留着他还有用,连个全尸也别想要。”
越清略感不适,“什么用?”
“别忘了,尸体虽然是你处理的,但人是他杀的。”说到这,叶裴林肉眼可见地开始嫌弃起来:“你也挺牛逼的,刚抛完尸就被人发现了。”
“我怎么知道那个破烂医疗站能突然翻修?”越清无语。
“算了,只会说废话的都是废物。”叶裴林挥手告别。
“那边不错吧?”叶裴林漫不经心地问。
“很好,谢谢。”此时的未希已经到达了翡翠星的某偏远小国。
叶裴林随口:“你为什么想当老师?”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未希叹了口气:“我是被家里人强卖到第三区的,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这么对我的孩子。不过我是男的,生不了,应该也没有哪个女的愿意嫁给我。”他说:“所以,学生也算我的孩子。”
“哦。”叶裴林淡淡道。“你的这个假名挺好听的,随便取的吗?”
“意思是‘未知的希望’。”想脱离第三区的痴心妄想成了真,这希望是叶裴林给他的。
“未知的希望……再帮我一个忙好了。”
越清自首了,不过拒不承认是自己诱导别人杀了蔡兴,反而说是那男人主动找上他,让他帮忙处理尸体。
奇怪的是男人也对这一说辞供认不讳,真真假假难以辨认,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就是这俩人,一个杀人一个分尸,证据确凿。
越清的动作太快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叶裴林等人都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市局。
“我就草!”当着金司的面,南慕破口大骂。
叶裴林的脸色阴沉沉的,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铃声响起——是文倸的电话:
“阿林,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帮忙,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文倸温吞的声音说道。“去自首这件事,是我跟哥哥商量好的,你们别管了,我很感激。你帮我跟南慕他们道一声谢吧,真的谢谢。”
三人相对无言。
金司揉了揉眉心,开口:“算了,他们自己处理吧。”
南慕喃喃自语:“真是……也不知道这段日子跟着忙前忙后地跑是在干什么。”倒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茫然。
反正,再来一次,他们也还是会帮忙的。
四卷: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