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黎这才收回目光,语带抱歉,“刚才想事情一下入神了,没事。”
席澈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可他并不擅长读他人的目光。
但即使这样,他仍能觉察到对方没有说出真实想法。
这也不是他该问的事。
面上,他只点点头表示相信,便继续吃着糕点。
午膳时,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他,席澈总觉得今日的菜比往常寺庙内的普通规格要更多一些。
一碗珍珠饭,配上一蛊鲜虾蒸蛋,点滴的香油淋洒在上面。
再加上若干鸭肉与新鲜蔬菜。
像是刻意为他改善生活似的。
纪黎见人发呆,喊他,“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
席澈连忙在对方若有若无的示意下又咬了口鸭肉,“没有的事。”见他逐渐自然起来,她才收回视线。
用完膳,席澈谢过之后便抱着新被褥和衣服折返回屋。
他的住所在荣华寺内最边缘某处,十分不起眼。
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绕路过来。
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相衔间,几处树丛点缀。
树荫丛的淡淡幽香中,一道男声喊住了他。
“喂!”
席澈应声扭头,朝那处看去,发现不出意料地是老熟人。
“怎么了?”他淡淡地问。
对方却因他这幅语气莫名来了几分火气。
阿霖微微侧着头,发丝飘动间,一双眼眸紧紧凝视着他,语气不明,“你好像并不意外我来找你?”
席澈打量了他片刻,嘴角倏尔勾起了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来找我自然是有事呗。”他道:“难不成是叙旧?”
“还是良心发现了,来给我道歉的?不能够吧。”
阿霖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弄得心头不适,眼睛瞪得极大。
死死盯住了他,眼底残余的愧疚很快也被激作滔天的怒意,可还未反应过来就又被接连而来的话给堵住了。
对方猛地旧事重提,他脸面上有点挂不住,“你没必要这样吧?”
席澈眼看着被贵人选中,明面上他这次客气了不少。
谁知对面的妖冶少年压根不随他的意,竟径直绕过他往屋里走去。
阿霖追去,上前几步抓住他的胳膊,“你到底什么意思?!”
声调有些高,惹得席澈放下东西忍不住抬眼瞅了他下。
窥探到对方话里的不依不饶,他轻笑一声。
直勾勾地盯着阿霖瞧,全然不复纪黎跟前小心翼翼的乖巧模样。
挣脱对方,学着刚才这人的语气开口,“喂。”
“你打算故技重施啊?”他说得漫不经心,“只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初刚来这里的小孩了,不再吃你这套了。”
“纪小姐心如明镜,也不会相信你的。”
他大大方方注视着,“你说,怎么办呢?”
阿霖没接话,而是把视线落在他刚刚放下的被褥和厚衣服上,然后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别以为有将军府的人给你出头,你就狂妄起来了。”
“孤儿出身,命如野草,这是不争的事实。”
“别以为你攀上富贵了,你就能改头换面了,内里你还不是从流民窟来的?”
“是啊,有人护着是很好。”席澈却好似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未尽之意似的。他默默注视着对方,一双深潭般的清澈眼眸里,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淅沥雨幕下,冷白的脸上一派天真。
“你如今好像很是羡慕我。”他缓慢地掀起眼皮,与他对上。
见对方回避他的眼神,眼眸间涌现几丝讽意。
瞧见阿霖色厉内荏的神情,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专注地铺起床来。
片刻后,察觉到对方在角落的阴影里死死盯着他,目光怨毒。
他忍不住开口劝上两句,“道不同不相为谋。”顿了下,望着他。
“你说是不是啊,偷盗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