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笑了声跟着往前走。
新皇登基后一反旧态暴虐成性,本就被朝臣所诟病,而今其宫妃又私自奔赴前线,意图为叛贼平反。
新皇会怎么对待这类站错队又执迷不悔的人?
纪黎不知道。
她或许从来未曾看清过这个人。
整整九年的枕边人。
引路的宫人打开殿门,躬身退下。
抬手间衣摆略过,她只觉得格外冷,扫过的风好似直直地往人骨头里钻。
殿内极静,唯有上首那人沙沙的写字声。
纪黎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臣妾纪黎,参见陛下。”冰冷的盔甲触于地面,身后的朱色殿门快速地合拢了。
“你可知罪?”上头那人平静地问。
纪黎听着耳畔熟悉的声音,心底有些麻木。
押她回京,这人心底怕是早有决断了吧。故而她只是强打起精神道:“臣妾知罪。”
上头的人似乎被这话逗笑了,搁下朱笔,一步步走下台阶。
短靴碾地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声又一声。
等纪黎回过神来,谢允丞已然走到了她跟前。
而后,抬起了她的下巴——
“知罪?”男人指腹使了力,她只能被迫与他对视。
触到纪黎过于低的体温,谢允丞有些怔愣。
但只是一瞬,这些情绪就被迅速掩盖了过去。
“臣妾罪该万死,可纪家无罪。”她不躲也不闪与他对望。
她已是累极,知晓皇命已定,说出口的话都带着股鱼死网破的意味。
“你与那些粗莽武夫同吃同住,肌肤之亲...确实有罪”
纪黎听了这话,垂下眼睫。
暗自使力想挣开,下一瞬却被那只手禁锢地更紧。
“怎么?被我说中了。”谢允丞嘲讽道。
身上的冷意如有实质,好似处在冰窟一般。
她干脆歇了力气,顺着对方。
谢允丞见她不答,手下加重了力道,掰过她的脸,“爱妃风采不减当年,难怪禁军统领都肯帮你阳奉阴违啊。”
快两日没有进食,纪黎此时却只觉得庆幸。
不然听了这种晦气话,怕是会当场吐出来。
“陛下说笑了。”她有些恹恹。
心底的烦闷如野草般疯长,眼下两两相望,只余漠然。
谢允丞俯下身,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
盯着她因久未进食而虚弱的身形,盯着她一脸坚定的模样。
盯着这张酷似他早早逝去的心上人的脸。
纪黎察觉到他的视线投注,眼也未抬,“陛下。”
将死之人,说话都带着一股疯劲儿,“眼下可没有人还有心思陪您玩这些替身游戏。”
谢允丞敛了神色,顺势揽过纪黎的腰身,语气极慢,“你刚刚说纪家无罪...”
男人身上的龙涎香气四溢开来,避无可避。
纪黎眼睫微颤,许久不语,可对面的人好似一定要她答话才肯继续。
“...是。”她道。谢允丞这才继续,“朕知道。”
纪黎目光一凝,立刻抬起头,“陛下...!”
“可是,知道又如何?”
她剩下的半截话被隐没掉,目光仍是紧紧地盯着谢允丞。
“臣妾不懂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