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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校运会(1 / 1)

第二日晨阳初晓,自长伴桥前头的交叉路口起,学生们骑车鱼贯而出,汇入青春的朝气。

林晚谦骑着车子,车把晃了晃稍稍慢下来,回头没有见着骷髅头的车身和小肚鸡肠的梁赞。

今天格外安静,林晚谦耳根子清净了,还有点不习惯。

身边慢悠穿过一辆辆车,光影虚渺。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头窜过,轻轻勾了勾林晚谦背包上的挂扣手办,林晚谦没回头,但他知道梁赞来了。

梁赞骑上来,一声不吭。

林晚谦语气放软道:“还在生气?”

不问还好,一问简直掘了人家的坟。梁赞阴阳怪气道:“生气?我能生气什么,”他重复两遍,“我有资格生气么?没吧……”

给了台阶还不见好就收,林晚谦冷道:“那也是。”

“你!”梁赞扭头,心中积压的一口老血就差喷洒在长伴桥上了。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冯薇薇?”林晚谦问他,“她惹着你了吗?”

讨厌的原因可多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老不识相地缠着林晚谦,梁赞嫌道:“忘了,她那人矫揉造作的,我就看她不顺眼,再说了,班上有谁想跟她说话的。”

林晚谦默不作声。

梁赞心情不好,语气有点冲,“我答完了,你不接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如果大家抱团都这样对待她,那多少就有点……”他抿了抿唇,“校园冷暴力了。”

梁赞眼皮一抬,“校园冷暴力?不是吧,也就平时笑她几句,”他扬了扬下巴,傲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讨厌一个人,那就一个好脸色也不要给,我就这样。”

“可是你的讨厌不能影响到她。”

“我哪儿影响到她了?”梁赞一激动,大马路上分贝都提高了,他心里憋了气,大清早的,林晚谦就为了冯薇薇来给他的心里添堵,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

“冷言冷语是,当众嘲弄也是,连看她的眼神都是不遮不掩的嫌恶,你可畅快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子是承受不住这些的。”

梁赞哑口无言,起码他认同林晚谦的说法,更深层些,林晚谦想到了梁赞忽视的一面。

梁赞嘴硬道:“林晚谦,你圣父的光辉刺到我的眼睛了,”声音有着轻微的发颤,“不过我知道了,最多我以后不给她脸色看了。”

林晚谦轻轻“嗯”了声。

梁赞踌躇一会儿,问道:“那我问你,你对她有过喜欢么?”

林晚谦嘴角泛笑,“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出于同学关系只有普通同学的情谊,还有,其实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管不了他人,我只是希望你别这样……”

我只是希望你,别这样——

只是你。

凛冬悄然而至,万众瞩目的校运会开幕式如期而至,这场尽情挥洒汗水的运动热火持续三天。

首轮是师生才艺淋漓尽致地展示,唱歌跳舞,小品朗诵无一落下。

举办场地搭在空旷操场上,金光的日头不起效,不予半分暖意,寒风刺骨萧萧狂卷凌乱的细发,迎着风而坐的同学被刮得睁不开眼,衣服都吹瘪了。

林晚谦只穿了件薄薄的秋季外套,他怕冷,非常怕。手指伸出来泛着青紫,他把手缩进衣袋里,把衣服链子拉得老高,立起来遮了脖颈,这是林晚谦过冬的标志。

他直觉要被冻傻了,表演节目一个都看不进去,反观梁赞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鼓掌都是震天响,“身体素质真好。”

梁赞迎着风,听不太清,他凑耳问:“什么?”

林晚谦耸耸肩,“我说你真捧场。”

梁赞嘚瑟,“那是!”

下午的环节主要是检验团结互助和集体荣誉感的成果,各年级拔河比赛为第一项竞赛项目。

拔河比赛不比其他项目,开始前都没有经过训练,金老师不懂其中的要领,当场钦点梁赞跟秦大川两个身材较为健硕的男孩子给大伙来一通指导。

秦大川忙着安排男女生的站位,梁赞经验也老道,上来就是跟大伙儿商讨拔河技巧,以及喊到哪句口号需要协调一致的动作,重要站位的同学需要什么姿势都给挑出来详说。

底下静听的有林晚谦,他心无旁骛地看着梁赞,在人头攒动的赛场里感受梁赞的干劲。

梁赞归位之际,前后都没有看到林晚谦,他不惯。放眼在长队里寻了一遍才见着林晚谦站在中前位,离得自己老远。

梁赞两眼一抹黑,心底怨起没有眼力见的秦大川,这怎么排的位置。他有私心,随即招手唤人:“谦……”

林晚谦微微偏头看梁赞,是疑惑的神情。

梁赞两手都快要招断了,死命召唤他:“谦,过来,过来我这儿!”

可来不及了。

“高三七班对战高三一班,各就各位,”教官咬着口哨,手里握着粗麻绳中间坠下的红布条,适当挪调了位置。

“拔河项目晋级赛预备,开始——”教官口哨鸣响,七班同学右手腕向内绞着绳索,全体身子向后倾,猛然凝聚成蜿蜒的蟠龙,迸发出一股磅礴盛傲的力量。

梁赞就在第一站位,他紧咬后牙,使力时手臂青筋暴起。

林晚谦能清楚听见梁赞铿锵有力地指挥声,一声声号令而下,前后前后,48位同学一道使劲儿,趁隙夺占红布,战胜了一盘散沙。

几轮下来,班集体就得了一份奖状。

林晚谦垂首搓抚着双手,掌心握得粗绳久了都起了硬涩的干纹,散场的时候径自洗了手,梁赞也跟着去,他们好像总能不自觉地黏在一起,像相吸的磁铁,没有外力阻拦就分不开。

梁赞觉得自己是林晚谦的影子,也甘于当他的影子。

虽然那表白的话语没再说过了。

他们看了赛程安排。

次日比赛的项目有跳远跳高和接力,而梁赞报名的短跑和长跑都集中在第三日上午。

梁赞扫了眼赛程表说:“看来今明两天晚上得支棱起来,要留校练一个小时。”

林晚谦“嗯”了声,没说其他话,但看到1500米一栏还是忍不住心头发紧。

梁赞试探问了句,“你呢?”还引导性地说:“喂完猫过来看我训练?”

“好。”林晚谦难得回答如此爽快。

夜幕来得骤疾,梁赞把外套挂上双杠,就这么光着膀子在寒夜疾风间参加集训,每一次哨响,他抬头挺身奋力奔跑,地上逐渐浮现出他的影子,修长魁岸。

环绕操场的石梯上,一侧有沉默寡言的林晚谦,另一侧坐着肖张告等人,他们都来看梁赞练跑,而加油呼声最凶的当属高美珠了。

路灯下人影绰绰。

林晚谦眼神随着操场跑动的小人头,灰蒙蒙的人群里,他的视线只能聚焦梁赞这个人。

晚了,林晚谦忘了一件事,他的爸妈还有妹妹还在家里等他。

待他到家打开门,饭桌上三人齐刷刷地望着他。

“我回来了,”林晚谦放下书包,面露赧色,“明天回来还晚,就不要等我吃了。”

话音刚落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他洗了手出来吃饭。

炖好的鸡汤老早搁凉了,林南嘉捧着锅说:“我把汤拿进去热一下。”

林有才见到人,心头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晚谦,没出什么事吧?”

林晚谦不明就里,他问:“什么事?”

“不是最近那些新闻都在说什么校园欺凌的,没个什么事吧?晚谦,有事一定要跟爸妈说,爸妈给你出头,可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林有才这是拐着弯的担心他。

林晚谦心怀歉意,“爸,别想太多了,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哈啾”

说两三句话就打喷嚏。

原本坐在一旁面色静泊的柯柳姿忧心起来,“你这是上哪吹的风,当心身子骨发寒,又要感冒了。”

正巧林南嘉把汤热好了,勺了碗给林晚谦,“哥,驱驱寒。”

柯柳姿絮絮叨叨:“平时晚自习回家晚了爸妈都明白,那你说现在学校举办那个什么校运会,不就老早放人走了嘛,哪有孩子晚上到家晚得这么离谱的。”

“啊行了行了,食不言寝不语,你就多吃点菜。”林有才给柯柳姿夹了两块肉,想以此叫她消停。

柯柳姿不喜反怒。

“你看你这幅德行,自己不关心儿子,还想要堵住我的嘴,你就不担心儿子没准时回家是交了什么不良同学,或者是哪家不自爱的女孩子吗?”

“妈,哥都高三了,我们学校高三的学长们也都是学习到很晚才回的家。”林南嘉听不下去,她叹了口气说道。

“就是嘛,高三学生晚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就别大惊小怪的,校运会又怎样,校运会不也能在班里学习嘛,对吧?”林有才朝林晚谦使眼色,暗示他回应。

林晚谦没有照着林有才指示的路走,他如实说:“明后天有运动项目比赛,于是在操场上看集训,看得忘了时间。”

柯柳姿说:“晚谦,妈妈也不想说你,咱们做事是有主次之分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都高三了,高考这种机会一生能有多少次,你不好好把握机会,跑去看什么集训跑步看得连家都不想回了,你说有理吗?”

这顿饭注定吃不好,林有才也惯了,扒几口饭菜就插几句话,吃饭争论两手抓,没有一样落下。林南嘉同上,青菜都被俩人吃去了小半碟。

林晚谦把筷子一搁,这肉菜味同嚼蜡,吃得心里不爽快。

林有才滋溜喝了汤,抬眼又说:“是啊,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自个儿报个名。”

“好了林有才,”柯柳姿侧身过来掐了林有才的臂膀,掐得他喷饭嗷嗷叫,“你抖什么机灵,咱晚谦是要高考的人,哪个考大学冲刺的孩子有心思跑步,你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巴闭紧了。”

林南嘉死死护住自己的饭碗,生怕米粒从天而降。来回瞅着俩人,这是又开始了…

林有才兀自护起犊子来,“这也没什么,别老是学习学习的,身体也是革命的本钱,锻炼好了身子少病痛。”

好半晌,林晚谦温和声调蕴着坚决,“妈,明天晚上回来还晚,你们不要等我吃饭了,我随便吃点就成。”

林南嘉瞠目结舌,不断回味这几句话。

林晚谦鲜少违逆柯柳姿的意思,这般强硬起来连林有才都震惊了,人没参赛反倒去凑热闹看人训练,这一点都不像林晚谦的作风,他往日里孤高着呢。

柯柳姿痛心疾首,这饭是吃不下了,筷子一搁,把自己关在房内。

林晚谦次日晚上看梁赞热身长跑,回家时间依然很晚,鼻尖红通通的,又挨了柯柳姿一道训。

然而连续两三天在操场上吹冷风,林晚谦回来当晚就发烧了,吃了药后半夜又烧起来了,一直到早晨才退烧。

一整晚睡不好,缩在被窝里冷得瑟瑟发抖。内心添了怅惘,他甚至还没看到梁赞比赛。

林晚谦不愿意请假,跟金老师请假的电话是柯柳姿打的。她自顾自打过去,末了还不忘跟老师腹诽几句高三学子的任务就是学习,别整些花里胡哨的。

想着现在学校没有学习氛围,柯柳姿这会儿让林晚谦在家里休息做卷子。

而校运会赛程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事关学生个人的荣誉,场场比赛都能叫人振奋,女子啦啦队手摇花球,喊声尤为响亮。

梁赞很快就要上场了,他魂不守舍的,打自听到林晚谦身体不适后,“铛”地一下心脏直坠入冰窟里,又冷又失落。

连在跑道就位时,都会心晃晃地往观众栏探眼。

可真的不见林晚谦。

古早小区

楼下过路的小推车打了铃,是常年叫卖豆腐花的阿爷,声音绕了小区响了好一阵。

接着,大叔大妈在树下打牌的欢笑声也冒出来了。

林晚谦闷在房间里,心里藏着事,把窗外的声响听了个遍。

昏昏沉沉间,心里还惦记着校运会的两项比赛,梁赞的百米冲刺短跑是上午10:10就位,1500长跑是上午10:40就位。

此时,闹钟的时分针堪堪定在11和12的数字,林晚谦轻叹了气,两场都过了。

热浪滚滚的脑海里艰难地浮起梁赞日常嘚瑟的神态,梁赞的小腿肌发达,连体育老师都曾夸过他练得不错,今日两场想想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思考了一个问题,就会连着瞎想无数个,比如梁赞赢了在做什么,输了又在做什么。

这人平时生活做派就像个暴发户一样,高调得骇人,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拉帮结派请同学们吃喝玩乐去。

林晚谦拿过体温计一探,382度,静悄悄地又烧起来了,他谁也没告诉。

躺着浑身酸疼没劲,林晚谦摊开被子想起来活动,起身时把考点要记掀翻在地,他低头俯视,头重脚轻的,没有力气弯腰拾捡了。

林南嘉上课,林有才夫妇出了门。客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空空荡荡的,走路还有鞋底拖地的回音响起。

林晚谦倒了杯豆浆,喝一口就融在嘴里。

外头落叶归于尘,心里的大树散尽了绿意,眼帘下的只有光秃寂寥的灰褐。

他用这一幕来形容内心的孤独。孤独,明明是他一直以来最不屑挂嘴边的情感,这会儿乱糟糟的,就想有人在身旁陪伴着。

门铃骤然一响,林晚谦去开门,来人是东子。

“东子,你……”上回东子大晚上找他,就是替梁赞问话,那么这次显然又是梁赞遣他来的。

东子硬着头皮道:“晚谦,我来传个话。”

林晚谦面上淡然,强压着镇定,“传什么话?”

东子指了指阳台下,“那个,梁赞让我来问问你,他可不可以上来。”

梁赞在下面?

林晚谦瞳眸微微闪耀,他没有回话,直接绕过东子,搭在阳台栏杆上放眼望去。

也就一眼,他看到梁赞了。浅冬里穿了件短袖,右肩上随意搭着外套,原地踱步的紧张模样叫人轻松看破,这人刚比完赛就赶来了。

梁赞此时正焦急地在楼下等回话。

林晚谦没有喊他。

梁赞急不可耐地往上看,六楼有些高,仰望间还迎着日光,有点刺眼,勉勉强强看到林晚谦在上方冒出头来。

俩人仿佛在万丈高楼里相探一眼,悄无声息的传递着别样的情愫。

梁赞欣喜万分,一蹦三尺高,林晚谦也是,他的内心是湖水被激荡的不平静。

先移开眼神的是梁赞,他等不及东子的回话,他要上去。

林晚谦也从对视回过神来。

身后的东子迟迟等不到答复,以为这话叫人为难了,贴心地给林晚谦找托辞,“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替你去跟梁赞说,哎,来时我都劝过梁赞不要来的,他非要来,我这就下去带他走——”

“你让他上来吧。”林晚谦说

“哈?”东子傻眼了,“不是,不是……”

到底不是什么,他一时也说不出。

“不过他现在应该跑上来了。”林晚谦笑了笑。

跑上来奔向他。

东子一愣,“没吧,说了要等我的通知才能上来的,那我这就去叫他了啊。”

说完东子急冲冲跑下楼去,结果在四楼就撞见往上跑的梁赞,东子才刚跟林晚谦说了梁赞会等他的回话,这下真是被狠狠打脸了。东子纳闷,怎么自个儿跑上来。

“那个晚谦说——”

“我知道。”梁赞轻喘着气。

你知道什么,东子心里暗暗道,但这话明面上是不敢说的,“哦,好,那走吧。”东子回身,要跟着梁赞一起上楼,却被梁赞一把拽住了。

梁赞一改笑脸,有些严肃问他:“怎么,你也要上去?”

东子傻乎乎地,脑子转不过来,他反问道:“啊?我是专程下来叫你的,现在不能再上去啦?”

梁赞可不想这傻小子跟着,“那个,我让人在ahr定了大包厢,你就帮我回学校通知大川阿告他们几个,让他们先过去吃个饭。”

东子还没反应过来,恍恍惚惚地给梁赞挡住了路,还被往下楼的方向推去,“啊?这,这……”

人被推着下了半截楼梯,梁赞笑着嘱咐道:“把哥几个全带过去啊,跟他们说要带家属的尽管带,不够位置我再喊人开多一间。”

“那你呢?”东子抬眼,迷蒙地问他,“你不跟我们一起去了?可是为你庆祝胜利的呀。”

“去我肯定去,只不过我等林晚谦一起去,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过去吧,那几个傻小子还饿着肚子呢,别让他们等太久。”

就这样,东子给梁赞支走了,临走前东子脑子不知搭错哪条线,想起梁赞跟林晚谦曾闹过矛盾,他念叨一句:“赞哥,你们不会打起来的吧?”

梁赞翻了个白眼,“打你个头,走走走,快走。”

楼道间的脚步声重了,愈来愈近,林晚谦听着动静就知道梁赞上来了。

两人视线交会,给了彼此一个很暖和的笑容。

梁赞的鬓角碎发还留有汗渍,他把头发抓得高挺。

人没来得及换上干净的衣服,就穿一身在场上挥汗如雨的t恤过来找人,他微喘着气,渴坏了。

他进了阳台就凑近林晚谦,“你怎么了?老师说你请病假,哪里不舒服了…”

“我……”林晚谦脸上红红的,眼神微涣散,还发着低烧,轻描淡写地回应:“没什么,就感冒了。”

他觉得脸上的滚烫是见了梁赞才起来的。

梁赞抬手贴他的脸,还很烫手,紧张道:“发烧了,没有退么?药吃了吗?”

他望着人,心里头发酸,心疼劲儿都缓不过来了。

林晚谦怔忡片刻,意识到他们还在外头,伸手把人拉进来,门给捎带上了。

他们见不得光,这个想法悄悄在心底生了根,明明他们是同班同学,为何单是站在一起就见不得光了。

林晚谦心虚,他也惶恐。

梁赞脑瓜子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味在纠结他有没有吃退烧药和休息的事。

“吃过了,待会儿休息下就好了。”

他听出梁赞干哑着嗓子了,给他倒杯豆浆喝。

以前梁赞并不觉得红枣味的有什么特别,就是跟着林晚谦久了,恋上了这个味儿。

林晚谦说话很慢,走路也很慢,他稍稍离梁赞远点,梁赞就贴上去。

他们每日放纵自己增进一点点感情,慢慢的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林晚谦无奈,“我发烧了,你得离我远点。”

“不!”梁赞没听,他不给林晚谦站着,拉着人就要坐下,“我让医生上门一趟。”

林晚谦一慌,直摇头。

“为什么?”

“我这附近可多好事的大妈大叔了,让看见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我家,那绝对得成为今日小区热点。”

梁赞捏着他的手,热热的,两只手煨贴一起就更热了,愁道:“这样啊,那怎么办好。”

林晚谦怔怔地看着梁赞,没从温热里抽出手来,他享受着梁赞对他的关切和爱,像现在的体贴,仅梁赞一人能。

“要不我们去趟医院,我让人来接就好,我去找件衣服给你套上,等人来。”

说完掏出手机,林晚谦按下他的手,显然也是没同意。

“怎么了?”梁赞抬手为林晚谦抹去薄薄的凉汗,半是哄道:“你出汗了……”

林晚谦还是摇头,他望着人,眸子轻轻闪动,“去过了,我不想再去医院,不喜欢那种地方,我就想休息一会儿。”

不得不说,林晚谦脆弱时候的性子亲人多了,像卸了防备心收起利爪的猫,他轻轻趴在桌上不说话。

梁赞也跟着趴在桌上,与他对视,欲言又止,“今天……”

“你说。”林晚谦想听。

“我一上午没见着你,魂都不知道飘到哪去,就看着教练在赛道旁张张合合说着话,但我就是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

他只管叙述事,他的喜欢一向不遮不掩,“就好像我只剩一副躯壳在场上赛跑,下场后,我就知道我该来找你了。”

林晚谦凝视他的眉目,到鼻梁,目光如炬。他忍着身子的酸疼不适,嘶哑道:“可我害怕啊。”

梁赞被这话堵得严实,他愣了良久,回过神说:“所以我没有逼你回应我的喜欢。”

林晚谦偏过头来埋首在手臂里,不看人,“但你所言所语字字句句皆逼上了。”

梁赞看不到他的神情,听着像是埋怨。

他的手僵在半空,最后轻拍着林晚谦的后背,“唉我的错,你怪我吧,都怪我。”

一声声的心意萦绕。

林晚谦有一腔愁苦要倾诉。

“我好像真的栽了。”这星眸一抬真就撞进梁赞心底里了。

梁赞觉得在这对视里自己才是栽倒的那个,他揣摩着话,发问,“你栽什么了?”

“栽你手里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乱糟糟的。”但又清楚不是因为发烧才乱糟糟。

梁赞更乱,能把发着烧的人口中说出的话当真吗?这些话是他连做梦都想听的话,就这么让林晚谦随口说出来了,还得担忧烧退了还做不做数。

林晚谦都不想细说自己日日夜夜睡不好觉,栽得彻彻底底。

厨间里的烧壶沸了水,随着白烟汩汩浮动,梁赞倒了几杯水,放温了才拿进房间给林晚谦喝。

宋仁收了梁赞让买药的短信,以为是梁赞身子出了问题,火急火燎回拨了电话过来,他压低声交代几句。挂了电话没多久,宋仁捧一箱子药就来了。

人还想往里探几眼,又给梁赞推了出去。

他整个下午哪儿也没去,什么兄弟席,什么庆功宴,都给他们享去了,他就只想守着人。

林晚谦半睡半醒地,跟床侧的梁赞搭话。

“比赛拿奖次了吗?”

“男子1500米拿了第一。”梁赞脱口就是这句,那口吻神气得不行。

林晚谦勾起一抹笑意,浅浅的,很费力。

“男子百米呢?”林晚谦恹恹地问着,“百米怎么不说了?”

梁赞悻悻然地,逃不过索性还是招了,“男子百米没拿到名次,我就让给他们了,也不好叫他们空手而归啊。”

“人称,”林晚谦醒神大半,笑得身子轻轻发颤,“人称沉檀短跑小王子怎么没见识到。”

梁赞听着话也笑傻了,他上回在班上吹牛说的话,转眼都叫林晚谦偷偷记起来。

“看来我对自己不够了解,短跑不适合我,长跑拿了第一就行,”他还贫嘴来了一句,“足够说明你赞哥我持久,超强耐力,你不要羡慕…”

林晚谦笑着,静默了阵浅睡入眠,朦胧间梁赞还在说着话。

“还有个消息要跟你说,金老师上午说了下周组织班里的人去南门寺拜佛烧香,你也去吧,这一年到头运势得顺,你身子这不好那不好的,太脆弱了。”

南门寺在半山腰上,爬上去也费劲,他还得担心林晚谦身体吃不消。

林晚谦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呼吸沉浮。

“谦,谦,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梁赞声音放轻。

林晚谦听着声音醒了小会儿,拉着长长的气音,“嗯?”

“等你好了,我们去寺庙。”

林晚谦没应他。

“谦——”

“嗯…好,寺庙。”林晚谦疲乏应着话,他真的昏得抬不起眼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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