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姀毫不在意地轻哼了声,露出了早就晓得的神情。
而后便是冀儿成长的一些痕迹,会坐了会翻身了一类的。
但还剩下慢慢三页纸,阿姀疑惑地向后看。
竟然全都是些宫务和政务的事。
年关的宫宴一改以往的肃穆,因金妞妞本就是个爱热闹的,如今宫里又只有她说了算,干脆将宫门打开,大大摆了一场,将都城中所有的臣子及家眷都请来赴宴。
宫里的御厨也许久没这么繁忙过,连都城卖爆竹烟花的,都应太后娘娘布下的焰火典礼而吃上了皇粮。
金妞妞极力将这场还未燃起来的焰火,描述得令人心驰神往,想要阿姀看了便后悔离开。
不过收效甚微,阿姀从不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
最底下的,是一封周嫂子的信。
因她不太识字,又怕漏写了什么,便特地拜托了许停舟代笔。
除过她经营的铺子一些问题,又与她说明,新店接了几单生意,近日年关,盈利也还不错。约莫再半年就能回本。
只是暂时不愿花钱再找账房先生,于是便问阿姀何时回来。若是还有许久,春末也许会将账册全寄来请她清算。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阿姀思索着可行性,也打算回信与她同意这个点子。
反正他们大约要待到夏末,也没什么事可做。衡沚也要一直批阅公文,她索性算账,权当打发时间了。
有些期待开春了。
阿姀望着窗外的日头,想起了恪州的玉兰树,算算日子也长出骨朵了。
虽然蜀中并不多见玉兰,却更加花草繁茂,待到春暖花开,严寒退去,会更加美不胜收。
心中的郁结纾解之后,阿姀就连写信都滔滔不绝,更有意趣起来。
记得从前与衡沚通信保平安,那时在宫中身心皆困,沉疴不愈,不愿写多了字,也怕手上无力握笔不紧,反叫他看了忧心,便只写一个安字。
回忆起来,竟没给他写过什么情真意切,绵绵不绝的家书。
想到此,望着他在院中的身影,阿姀觉得很有些可惜。
于是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暗暗成型。
不过还不是时候。
除夕过了的一大早,阿姀便找到了王宣。
他又宿醉了。
闻着屋里浓郁的花椒酒味道,阿姀有些犯愁地皱了皱眉。
这还能谈事吗?
不多久,王宣迷瞪着眼,从内室走了出来。
“这么一大清早,殿下有何事?”甚至话没说完,便开始哈欠连天。
周遭被帘幕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几乎算得上暗无天日。
看来,王宣的坏名声,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吧。
阿姀咬着牙,堆着假笑,“听闻书中有新历垂钓的习俗,特地来邀侯爷一同垂钓,便在蜀江边,钓竿都已经准备妥了。”
王宣没搭腔,看着她的眼神却另有深意。
“这么冷的天,殿下要往蜀江边垂钓?”王宣倚着旁边的柱子,饶有兴趣,“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喽。也好,我瞧你从来此地便心里藏着事,想来,也该到了大家和盘托出的时候了。”
他往后走,披上件外袍,“请殿下先行,待我重整衣着,定来赴约。”背着人,闲闲散散地回道。
阿姀在原地站了站,觉得自己在此事上又落了下风,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姜还是老的辣,只怕王宣说得不假,从她轻易答应来蜀中的那一日,王宣便已经察觉到她心中所想了。
什么鱼符,什么信物,不过都是借口。
天下能有什么大事。
国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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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大概也许可能快要完结了,之后会做一些修文,或许有什么想看的番外也可以写在评论里鸭
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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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江边,寒风凛凛。
前几日落雪后,冰封的江面还未完全化冻,漂着些冰碴子。
好冷啊。
阿姀裹着大氅,瑟瑟缩缩地站在岸边上,身体一阵一阵发寒。
选在这么冷的日子开江垂钓,蜀中人也真是火力旺盛。
衡沚拿来个小暖炉,不由分说塞进阿姀手中,解了她的寒气。
蜀中的冷,与恪州还不完全相同,与都城更是不同。恪州风雪侵袭,但只要炭火烧得旺,衣裳穿得厚,也不妨碍什么。
但蜀中的冷显然不在于穿衣,即便是裹成熊一般,寒气还是能见缝插针地涌进身体的各个角落。
令五脏六腑都觉湿寒。
王宣显然是个老手,来的时候几乎春风满面,也看不出宿醉和颓废。铺张地令人又是搭棚子,又是生炭火。
连不同材质的钓竿,都准备得齐全,饵食更是精心挑选,一看便是有备而来。
“两位,鄙人迟来了,先行告罪。”王宣笑呵呵地拱手,当真为此赔罪一番。
阿姀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受天冷的影响,倒像是春游来——“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只剩将这句先言唱了出来畅快一番了。
三架马扎,齐齐立在棚子里,前面各放了个用银丝罩子罩住的炭炉,配好器具,王宣坐在两人中间,施施然挥起钓竿。
“你俩会钓鱼吗?”王宣左右一看,自得起来,“我在这做了十几载的垂钓翁喽,可别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