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苦难,都是男子加注给她们的。
阿姀此时终于忍不住,压抑地,痛苦地呜咽着。风雨如晦,她似迷途的小猫,被浇得浑身湿透,没有方向。
阿姀的肩膀塌下来,伏在床沿上,逐渐嚎啕。手中紧紧抓着那封信,小臂的伤口绽开洇血,毫不在意。
其中夹杂着破碎的一句话。
“年节见她,我从不曾笑过。”
崔夫人心疼坏了,也不由落下泪来。她走到阿姀床前坐下,让阿姀靠在她怀中,避开有伤口的部分,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好阿姀,这不是你的错。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是不需要任何回报与愧疚的,你要好好地,这就够了。”崔夫人自小当阿姀如亲生女儿一般养大,看到她身心皆苦,也割心裂肺般痛楚,“莫要再伤着了,你可知我瞧了有多急有多疼!”
阿姀年幼时便不爱哭,七八岁上正调皮,在院子里爬高踩低,常常摔得青青紫紫,也不曾哭。
崔夫人也不曾训斥她,只说孩子,总是要释放天性的。
天真活泼,总比沉沉死水得好。
可渐渐长大,逃出都城去,却以哭丧为生。朦胧泪眼,寸断肝肠,若要演得像些,总有些时候要拿出真心来。
如今真的痛到骨子里,也终于由自己的心意哭一次。
想来人毕生的喜与悲,笑与泪,也都是注定好的。哪里多余了,便要在另外的地方补上,都是挣不开的命数。
阿姀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抽泣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将脸埋在崔夫人怀中,半晌说了一句,“崔姨,我定要他以命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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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怜的阿姀宝宝
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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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的下游,各个靠近的路口,都被放上了木栅栏路障,禁止人通行。
算上平州府城郊的破城隍庙,只剩下这两处的善后还没有做完。
自谌览在恪州入了圈套被抓,秦胜光和云从昼夜在公堂提审,算是好赖话都磨破了嘴皮,该打也打了。
最后他是实在挺不过云从下的狠手,全都招供了。
骨头不硬,家底不牢,本事不够,还要学人谋反,妄想着一步登天,叫着世间换新主,他也还是差了点。
之所以大费周章地将他放跑,再抓回来,是为了问崇安殿红泥那件事。
顺着都城查出来的线索,衡沚带人找到了一家十分僻远的药铺。这家药铺因开在城外,加上只卖药并没有医士坐诊,时常不定期打烊,来此的散客便也少,大多是批发生意,也不愁保不住本。
就在约莫十年之前,有一人不远千里找到了这家药铺。来人尽管衣着朴素,行为举止也看得出气度不凡,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这人说自己在豫州做药材生意,听闻平州的药材最好,便千里迢迢赶来。
掌柜自是大喜过望,好不容易来了个贵客,尽心尽力地招待。
贵客开口便是要几百斤药材,除过寻常的几味药材,剩下的便是配比严格的合欢皮、雷公藤和蛇床子,还有大量朱砂。
甚至朱砂所需,已经在这些药材中占了四成。
掌柜觉得奇怪,但谁能放着到手的生意不做呢?便爽快地答应下来,三日之后将货备齐,那贵客便交付了现银,风尘仆仆又走了。
没过多少日子,供给他药材原料的花草掌柜便特地又运了这三味药材来,指明了过几天会有人来取,让他清点好。
不巧的是那日掌柜出门送药,即便心中怀疑是曾经的那个贵客,也并没实际见到。只听儿子的描述,说是很阔绰的买家,全用现银付了钱。
后来这人便再没有来过。
一两年后,平州长公主去世,夫家谌氏也获罪倒了。这花草掌柜曾经是平州长公主的花匠,靠着公主的赏识才一步一步将自己的生意扩大。听说也牵连了他,被人抄了家,生意也黄了。
药铺掌柜本打算去打听打听,但那时平州也不太平,据说是什么江湖组织势头正盛,长长无缘杀人,寻常百姓无一不是胆战心惊的。药铺掌柜也不敢出门,这一耽搁,后来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没过几年,等谌氏的风头过去,花草掌柜才重操旧业,赁了几块田专种花草,再不做药材生意。
好巧不巧,这掌柜便是去年与阿姀谈成了生意,还打算由他牵线,在平州开分铺的那一位。
线索缕到这个程度,正因怎么看都与谌氏扯不开关系,衡沚才特地与秦胜光定了这个计策,顺理成章地将谌览抓获拷问。
只是没想到他还往蜀中去了信,这下也算一石二鸟。即便是费了些功夫,也是值得了。
谌览只说,自己那时候不甚受宠,也只侧面听说过大量购置药材的事,却不是运去豫州,而是都城。
至于那与谌氏沟通的人,谌览不曾见过,只在书房偷听过,知道家里唤那人作“伯原公”。
不过查到这里也算够了,衡沚数日没收到都城来的只字片语,心中焦虑不定。游北的使臣不日到达都城,这里的事也该收收尾,赶快回去才是。
按照谌览招供的几个窝点,衡沚亲自带人,同时布下了四个处一同伏击,至多到天光大亮,就将这些乌合之众斩于麾下。
这都有归功于早先到达平州时,并未急着去剿叛,而是将地形地貌摸得清清楚楚。平州已不同以往,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谌览杀得差不多了,为数不多活着的也被迫流亡外地。想要不在作战中吃亏,全得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