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氏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过,是否是陛下的问题。毕竟宫中的女子这么多,这么久了就没一个能把孩子生下来的。从前司天监都说是诞育龙嗣时机未到,可陛下眼见着将要不惑之年,这个时机却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她又不敢说明心中的疑惑,只能两头受气,一忍再忍。
阿姀却才研究透了这困扰她近一年的秘密,虽说至今不只是谁干的又为什么,可为何久久不孕的这一事,还真就给给她指点指点迷津。
“你凑近点。”她坐在高梯之上懒得动,便指挥着小金氏过来,“事到如今,只要能生下孩子,继承了沈氏的香火,皇位后继有人了,你便可登至后位,甚至成为太后。”
阿姀诱导着,“如此,你只要有了孕,不久解了燃眉之急吗?”
小金氏一愣,“你的意思是……”
阿姀宛转笑起来,比枝头新萌的迎春花骨朵明艳,“我可什么都没说。”
半个月后,小金氏又一脸认真地站在她面前,竟是毫不怀疑地照做了。
“我试过了,我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你得对我负责。”
阿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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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姀:喜当爹了呗
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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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姀皱着眉,“你再说一遍?”
心想,我可并无这种癖好,怎么就要我负责呢!
这话说得仿佛她欺辱了小金氏,做了什么地痞流氓般的荒唐事一样。
佛前净地,可不能瞎说啊。
小金氏见状,嘴巴一瘪,竟是急了,“那,那怎么办啊,我都有了!”
阿姀惊讶地张开口。
什么叫有了!
这字反正也写不下去,阿姀干脆一推镇纸,人冲了过去,“你什么就有了?”
阿姀的身形高挑,小金氏又太过娇小,逼近了之后,小金氏便只能抬头瞪着她,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半,“就是,就是那个有了啊,有孕了呗。”说罢,自己也挂不住面子,推开了她走去窗边。
这种不守妇道的事,讲给任何人听怕是都会做此态度吧。
窗外的老屋梁上,覆了一层厚厚的浓绿青苔,小金氏看着,粉面含愁,叹了叹气。
阿姀站在原地,朝每个方向都想了想,才问道,“是谁啊,宫内还是宫外?”
小金氏本不愿将这种丢脸的事放在明面上说,可如今孩子已经有了,阖宫上下能帮她的,恐怕只有阿姀了。
“这人你认识,其实也不算是完全私通……”小金氏实在是不好意思为自己辩解,但由于她想得通,也便堂而皇之地说了,“你知道武安帝有个幼子,本就是宫中婢女所生,也不算尊贵。早些年因犯了错惹怒了你父皇,便发配去守皇陵了,就在他登基那一年。如今也不过三十五。”
这八卦传闻听得,甚是惊心动魄啊,阿姀夸张地捂唇,几步走近她身侧,坐了下来。纸砚一把推开,热茶立刻斟上,“你细说,你细说。”
迅速的态度转变,让小金氏十足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这事也怪我。”
这位活到而立之年,还在隐形的皇叔,实在比阿姀在这个皇宫中更不起眼。
武安帝重视血统,是以更看重皇后所出的沈琮,就连沈琢都得不到这嫡子的待遇,是以这位宫女所出的沈钰仍,就更不被重视了。
沈钰仍自小和母亲生活在西宫的下人居所中,因也算生育了皇嗣,还是个儿子,便给了其母一处院子,算是唯一的优待。
等到周岁,宫女也没等来武安帝给她的孩子一个名字。她心灰意冷地趁着一次出宫探亲的机会,找了个道士给孩子起了名,也算安稳地养到了大。
沈钰仍在这趋炎附势的皇宫中,因长得俊俏,人又任劳任怨,得到了许多女官姑姑的照拂,也算磕磕绊绊地识字读书,吃得饱穿得暖。
十七岁这年,沈钰仍母亲劳碌过世,他一手埋葬了亡母之后,便头一次来到崇安殿,恭恭敬敬地叩问,自己的年岁不该留在宫中,该去何处。
武安帝那时年岁已高,不免有些心软。
即便是曾经犯下的过错,也算是他亲生的儿子,那眉眼与他长得如出一辙。
于是沈钰仍得到了父亲的第二次优待,将都城中一处三进的院落赐给了他做府邸,宣告阖宫上下这是三皇子。
不过好景不久,待沈钰仍过了五年的安生日子,武安帝便驾崩由沈琮继位。国丧礼上,因沈钰仍叩拜他的礼节不够标准,便一怒之下将他发配皇陵。
沈钰仍最好的年岁,便全都荒废了。
好在他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软,是姓沈的里少有的正常人,也不曾怨尤什么,只自顾自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
便就等到沈琢继位,大赦天下时,沈钰仍终于得到了解脱。
而后便是沈琢兴建行宫,不知为何忽然想想到了这个便宜弟弟,便留他在行宫中培育花树草木,算是个差事,也足够羞辱。
说到这里,阿姀轻蔑一笑。
沈琢确实热衷于羞辱身边一切亲人,诸如轻易答应阿姀在崇安殿画柱子,也是让他觉得愉悦的一种羞辱人的方式。
有些人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有些人却修剪花草,或是做将作监的大匠一般用处,只要听到人们茶余饭后都念叨着,沈琢便觉得心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