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停舟听了衡沚一番话,便仔细回想了小厮的供词,“是,他说当时看到尤潼死了,连夜赶下山送信。所以便潜意识以为尤潼是十四死的。算上我们验尸的两日,今日也已经十七了。”
“从验伤来看,其实他是十三死的。”阿姀继续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既然说怀疑尤潼背负宫中的秘密,那小厮的行为就更可疑了。”
除非是尤潼从前便对身边人交代过,若他死了该往哪处联络。不然凭寻常人的想法,怎能不先痛哭着去报官?
“夫人说的也有理。”许停舟沉吟片刻,“所以我们现下在这院中吃暖锅,是为了什么?”
阿姀:“……”
衡沚:“……”
衡沚看了一眼阿姀隐隐咬着的槽牙,不动声色地踹了一脚许停舟的凳子,“不吃就过去守尸体。”
许停舟从小木凳上踉跄着摔坐在地上,无可奈何地搭着膝盖,“您二位还真是珠联璧合啊。”
在这种对他下黑手的地方更是。
阿姀拿起汤勺,添了半碗热汤放在衡沚面前,不无心安理得地道,“是啊,珠联璧合啊。许大人再说几句吉祥话来听听?”
生气!生气!
许停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情绪都已经被推到了顶点。
可这时,院外刀刃出鞘的声音,却倏地闯进了三人的耳朵。
“抓刺客!”
刺客?
哪儿来的刺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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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谁为我发声?!
许停舟:谁为我和萝卜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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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不正经的作者感言:谢谢“难”同学浇灌的营养液,作者正在努力长芽~
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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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闭的房中,房梁悬下两条手腕粗细的锁链,捆着一个被迫跪在地上的人。
齐整束着的头发枯草般四散开,将布满血污的脸都遮了大半。
这间屋子就在宕山山庄不起眼的角落,是随便挑的,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黑布一层,将两扇窗户全都封住,房门紧闭,伪装做个刑讯牢房。
甚至屋子的角落,还有没来得及搬走的几捆稻草和破旧木柜。
借着外头白雪一片透进门窗缝隙里的光,奄奄一息地人费力地抬起了头。他的头脑中一片混乱,黑白昼夜颠倒,不辨天地。
看不见的地方,他面前的宽椅上,坐的正是今日的审讯官。
衡沚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胳膊搭在扶手上,瞧着是混不吝。
这个所谓的“刺客”,便是昨日围在山庄四周的两队士兵所抓到的。
说来也算他自己倒霉。能来做刺客的,要么是身手了得,要么胜在思路清晰。这位足够冷静,逃生路线策划得相当周密。
可身手功夫太差了,跑也跑不过衡沚从巡防营调来的精兵四面八方来包抄,便被轻易抓住了。
说好听点,就是当世荆轲。
此时巡防营的立功,便显得衡沚在巡防营做协同督军时,给早训加上的跑圈是十分有必要的。
恪州在边城修筑了更高更牢固的石墙之后,更北处草原的游北人便不太敢轻易进犯了。在这之后,日子便安生直到现在。
俗话说温饱思□□,闲得久了,军中的运转便会生锈。而生锈的钝感在恪州体现得更加透彻。
虽说也才五年之久,但五年里衡启放纵沉湎。别说练兵懈怠,就连日常州务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主帅都温香软玉地歇着了,曾经苦守一方要塞的上上下下,便也开始懈怠。
士兵有样学样,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日常的操练,若是无人督察,便如同老翁晒太阳似的在校场散步。
校场上的草长了几寸高,竟不知何时变作了如游北人的养马之地的草原一般。
衡沚被封的协同督军是个虚衔,当值的第一日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而上至将,下至兵,都无人将他这个少主放在眼中。少主么,多半是来体验生活过了官儿瘾的。待一段时间,吃到苦头也就回都城去了。
直到那年冬日,草原一片荒芜难以为继,游北一小队骑兵在边关偷粮草。衡沚作为副将,将游北人打退至疆域二十里外,受伤流血丝毫不畏,真正坐实了协同督军的名声。
这场仗后,才多多少有人相信,世子不是来玩的。
在这之后,原本的兵马总督华诚旧伤复发,衡沚便接手了早晚训。巡防营作为军中头阵,率先加重了体能训练。
所以能追出几里地生擒刺客,将原州的兵远远甩在身后。两厢显然的差距,也算是小侯爷宽严并济,训出了些成果。
烙铁在火上烤得久了,露出骇人的通红色来。
衡沚一言不发地拿在手中,丝毫不急着逼供。
被关了一天一夜,面前的这人手足均被捆住,蒙着眼塞着嘴,时不时有人来打他一顿。时间节点毫无规律,甚至是想打就打。
除了不害命,一般的皮肉苦也都在这人身上施展了一番,晕了就泼冷水再强迫清醒。
这种一直潜在的畏惧便侵袭了他一天一夜。
人在高度恐惧与紧张的情况之下,十分耗费元气。除了饥渴交加,便是风声鹤唳。如今他已经走到了失控边缘,只消一点点手段,所有的防线便都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