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臣不知这位掌柜,这……”
衡沚听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便率先问,“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指着郑大手中的扫雪杆,眼睛却没离开阿姀五官之内。
阿姀:装不认识?太好了。
“回这位大人。”
礼还未行完,膝还没弯下去,魏虢晖便语气不善地将他打断,“大胆,这是召侯!”
废话吗这不是。
衡沚眼见阿姀穿着圆领的一件袄子,乌发高束成髻。未佩耳饰,那双耳冻得通红。
原本可以看见公主行一个漂亮的福礼,垂头还能看见她一截白皙的后颈……
衡沚斜了魏虢晖一眼。
魏虢晖:我又做错了?
“回侯爷,这是民女和木匠一起想出的办法,雇请了几位伙计来清雪。倒不敢居功,若是侯爷觉得好用便拿去。”
阿姀最擅长装谦卑,话说得滴水不漏,叫魏虢晖也没有挑拣的余地。
衡沚仍一副骄矜的小侯爷架子,诘问道,“好不容易陛下赐了本侯金银,魏工曹就非得找点借口挖去点?”
“下官不是……”
“哦?明知我还要给我夫人打首饰做衣裳,你的意思是我夫人蛊惑我?”
魏虢晖瞠目结舌,竟不知话头怎么能说到家眷身上去了。
家眷在廊下站着,低垂着眉眼,却咬槽牙咬得腮帮子都鼓起来。
“魏工曹,不管你是什么心思,本侯今日心情好不用你计较这白跑一趟。钱不批,雪你也得叫刘敬铭给我清干净的,还要把掌柜付的钱退给人家。不然,我就找这自管商会的麻烦。”
小侯爷这一遭,威风凛凛又寒风瑟瑟,站在雪地里这些人无不冻得浑身哆嗦。
衡沚余光瞄了阿姀一眼,威风耍完,便打算驱马离开。
阿姀开了口。
“侯爷,您夫人日前说我们这儿的红烛好看,留了几根给侯夫人,烦您进来签个收据。”
目光灼灼,说不上来是引狼入室还是愿者上钩。
不知为什么,阿姀觉得就想单独与他说几句话。
衡沚迟疑片刻。
结果真是上钩了。
见召侯随掌柜娘子进去的背影,魏虢晖不由松了口气。
柜台前——
阿姀掏出张白纸来拍在桌面上,“行啊小侯爷,在外头就是这么诋毁夫人名声的?”
衡沚一条手臂自然地撑在桌上,二人之间忽而有了个极近的距离。
“行啊小侯夫人,几日不见便是这么责问郎君的?”
目光相遇的碰撞,谁也不遑多让。
可各自又守着分寸,谁也不想玩脱了将这层关系挑破给外头的人知道。
阿姀更向前了些,耳尖堪堪停在衡沚的侧脸,声音越发压低。
“这魏工曹,也是为了贪墨吧?刘敬铭的差事我帮他做了,名也留下了,西街的吴掌柜也照这样将西街扫了。”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衡沚颈侧,心中如兔子抓一般痒。
“好说,省下的银子你我对半,不然我现在就出声,让外头的人都知道。”
“知道什么?”
衡沚低头,便真的望见了阿姀一截脖颈。
一问一答,还上瘾起来。
“知道你买两根红烛,都没现银付账。”
衡沚:……
行,还是绕不开银子。
他冷下脸退开,丢了句“回去再说”。
然后就转身出去。
衣袍都被带得翻飞,看来着实不太愉悦。
竟还记得将那捏得皱皱巴巴的白纸折好带走。
真是,阿姀轻笑一声,心想自己怎也这样。
这样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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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河神问阿姀——
“阿姀,阿姀,你掉的是这个金召侯,还是这个银召侯,还是这个会说话的召侯?”
阿姀毫不犹豫——
“金的,和银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召侯不要。”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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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魏宅。
室中灯火昏暗,夜已深了,下人都在外间靠着火炉睡着了。
魏虢晖辗转反侧,还是披了衣服起来来回踱步。
一直没见到“他”派人来,魏虢晖心中慌得很。
说来这次也是他自己躲懒才出了这样的意外,原本的计划是几个人攀到城外的高山上,将山上厚厚的积雪全部推下山崖,再浇水形成坚冰。
由此便人为地制造了整条官道的拥堵湿滑。
雪天少有干燥的土来防滑,按照以往的做法,需要州府拨银买粗盐或沙砾撒在路上,以保车马通行顺畅。
粗盐和沙砾的价格差不多,粗盐偏高一些。为了报账更多,向来魏虢晖都是去固定的地方以低价购买粗盐,品质也差,撒上能勉强达到路面不打滑的程度。
原是城中的路面更显眼,所以魏虢晖才特意叫刘清铭不要除雪的。
半路杀出来的这个女子,简直搅了他们三人的好事!
这可如何交代,魏虢晖顿住脚步,又长叹了口气。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夜半三更,只有单薄的咚咚两声,也未报上名。
可见不是自家的下人。
魏虢晖一瞬心脏猛跳,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又响了两声,他才手脚发软地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