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
朦胧的晨曦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将房间晕染成一片淡淡的灰色,像是被吸干了血的皮肤。她本想直起身子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却听到身侧传来一声闷哼,循声一看,便看到银星不知何时化成了人形,跑到了床上,蜷缩在床尾睡着。
一副十足的守护者的姿态。
她心头一软,拍了拍他的脸颊,将他唤醒。少年懵懂地看着她,仿佛还以为自己是那只狼,用下巴蹭了蹭她的手背。季汐温声道:“你来床上睡吧,这张床睡得开。”
银星撑起身子,白色的睡衣松松垮垮,依稀能看到少年削薄的背脊像是破土的笋一样撑起布料。他好像还没清醒,一边点头,一边张开手臂,将面前纤瘦的少女抱在怀中。
温热的怀抱顿时融化了清晨的寒气,目光所及之处,是他肩头蓝色的发梢滑落而下。
彼此的心跳近在咫尺,令那光怪陆离的噩梦也不再可怕。季汐被他抱着,很快又困顿起来,两个人索性直接往床上一倒,又开始呼呼大睡。
……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一睁开眼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女仆推着早餐车耐心地等在门口。
早餐是伯爵红茶、溏心煎蛋,几片烟熏火腿和油渍渍的猪肉肠,饭后甜品是一小块浓郁的巧克力蛋糕。这些菜品虽然比不上皇宫里奢华繁复,但在海上能吃到新鲜的蛋糕实属不易,季汐自我补偿一般吃得一干二净,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人还是得靠吃来获取最朴实的快乐。虽说口腹之欲容易满足饱受诟病,位处需求金字塔的低端,但是谁又能抵抗得住在大清早就用甜品把胃撑到爆炸呢?
况且,偶尔一次也算不上罪大恶极吧,毕竟昨天差点小命都没了。
季汐连吃了叁个切片蛋糕后如此安慰了自己一通。
吃完饭后,她又去餐厅跟着大家一起举办了小小的悼念仪式。船上条件有限,大家没有找到合适的照片,只能替那两个可怜的船员点上几只蜡烛。
船长在这个时候兼任了牧师的角色,现是介绍了一下两个船员的生平(哽咽着说,二位是他见过的颜色朴素却非常敬业的海鱼),简单地主持了弥撒(哭得更加厉害,几乎泣不成声),最后带着众人往海中丢了一些纸迭花,结束了整个悼念仪式。
期间,向来和水生生物不和睦的陆生生物们也落了几滴泪,并没有在这种场合大放厥词。
毕竟他们只是喜欢窝里斗,一旦被搬到了台面上,脱离了熟悉的舒适圈,前一秒还势同水火下一秒就能统一战线,作为阿丽麦坎的一员一致对外,这也是让季汐觉得很有意思的一点。
海风习习吹来,站在甲板上的王女目光沉静,看着远处无边的海平面。起伏的波浪托着小巧的纸花,将其送到了远处混淆着天和海的边界,逐渐远去。这时候,她突然有种预感——
正如这艘轮船一旦启航便不会停下,他们未来会遇到更加未知的挑战。而这个挑战,很可能马上就来了。
根据船长预测,叁日后,轮船会进入到那被诅咒的海域。
他们的命运即将成为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